第85章 色令智昏(2 / 2)

正出神時,外邊忽然有人敲門。

小劑子抱著一床厚被子進來:“夫人說,公子睡房裡那張小榻,讓我過來幫公子鋪床。”

“好。”

韓憫抱著貓站在原地,他不想睡小榻,他想和傅詢一起睡。

說不出口。

小劑子的動作很利索,收拾好之後,傅詢也回來了。

韓憫怕黑,外邊特意留了一盞燈。

燭火微明,韓憫身上蓋著厚被子,麵無表情地躺在小榻上,白貓趴在他的胸口,和被子一起壓得他有些悶。

老毛病又犯了,睡不著。

他睜開眼睛,借著燭光,瞧了一眼放在外邊的衣箱,再抬眼看了看那邊相對的床榻。

手不自覺地摸著白貓的脊背,指縫穿過細長柔軟的皮毛。

韓憫想,他是悄悄去把傅詢的衣裳都搬出來,還是直接爬到傅詢的床上好一點。

他清了清嗓子,輕聲喚了一聲:“陛下?”

傅詢沒有回話,韓憫試探著再喊了一聲:“傅苟?”

睡著了。

韓憫輕手輕腳地把趴在被子上的係統搬開,雙手把被子一摟,下了地,腳步無聲,走到床前,再喊了兩聲,傅詢確實睡著了。

他睡得靠外,韓憫隻好小心地把被子放到裡麵,再從床尾繞進去。

才把被子丟進去,他就聽見傅詢道:“地上冷嗎?”

韓憫循聲看去,傅詢正看著他,一雙深沉的眼睛在外邊燭火的映照下格外漆黑。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醒的,或許他根本就沒睡,韓憫的所有小動作,他一開始就看見了,看得清清楚楚。

韓憫乾笑兩聲:“還挺冷的,多謝陛下關懷。”

傅詢還是看著他,沒有說話,韓憫再笑了兩聲,要把自己的被子拿回來:“害怕陛下夜裡著涼,所以想給陛下添一床被子,現在看起來,好像是不用了。”

他站在床前,彎腰伸手,動作之間,帶起中衣衣擺,露出腰上兩個小窩。

傅詢呼吸一滯,克製住想戳他的念頭:“你上去罷。”

韓憫求之不得,蹭一下就竄上床去。上去了,才覺得不好意思,解釋道:“太冷了,實在是太冷了。”

最後韓憫嚴嚴實實地裹著被子,倒在傅詢身邊,舒服地長歎一聲,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他不自覺往傅詢那裡靠了靠,一轉頭,就對著他的臉。

偏偏韓憫自己閉著眼睛,也沒看見。

他吸了吸鼻子,像街上調戲賣花姑娘的惡霸:“傅苟,你好香啊,你不在我都睡不著。”

傅詢香不香不知道,大概是不香的,要有也是衣裳上的味道。

傅詢隻知道他完了,這個膽敢出言不遜、調戲皇帝的小色鬼完了。

不過在這之前,傅詢先得解決自己很精神的問題。

兩個人一起睡,韓憫的失眠之症是好了,但他又睡不著了。

他睜著眼睛出神,耳邊傳來喜歡的人的呼吸聲,仿佛全天下都隻剩下這一種聲音。

次日晨起,原本分蓋兩床被子的兩個人,滾到同一床被子下邊,另一床直接被丟在地上了。

一臉純良的傅詢表示他並不知情,他昨晚睡得很早,也很好。

*

皇帝也不好在臣子家長住,傅詢再待幾日就要回去。

宮人和侍衛都留在韓家。在韓憫的明示暗示下,那一箱衣裳也留下來了。

傅詢還讓人送了一柄長劍過來,是用原先那柄重新鍛的,所以還算是原先那柄,傅詢的第一柄劍。

不幸的是,以上種種,都需要韓憫支付賬單,從起居郎的俸祿裡扣,所以韓憫再一次背上一年的債務。

韓憫的病養了快一個月,後來漸漸轉好,他就把最後兩卷話本的書稿陸續寫完了。

今天早起天氣好,正好去白石書局送稿子。

而今日,福寧殿裡,有幾個小太監正在打掃,其中一個不經意碰倒放在架子上的一摞書卷。

書摔不壞,就是散落一地,他手忙腳亂地要撿起來,正巧這時傅詢手拿長刀,才從武場回來。

小太監連忙跪下請罪,傅詢也不在意,隻是低頭一看,這幾本書的封皮,好像沒見過。

不是他的書,他的書都放在書房裡,用的是上好的紙墨。這幾本沒見過,倒像是坊間流傳的粗製的話本。

他凝眸:“這是誰送來的?”

那小太監看了一眼,這才想起:“是衛歸衛將軍讓人送來的,當時小的接了東西,放在架子上,結果轉頭就給忘了,陛下恕罪。”

傅詢盯著掉在自己腳邊的話本,俯身將它撿起來。

封皮上是金線描花,幾個大字《聖上與禦史二三事》,右下角一行小字——鬆煙墨客。

他上回就吩咐衛歸把東西送過來,後來連他自己都不怎麼在乎了。

主要是那幾日都和韓憫待在一起,韓憫把他甜得暈頭轉向的,不就是寫兩本話本嗎?寫就寫吧,韓憫高興就行。

色令智昏。

小太監將散落一地的書卷都撿起來,不經意間瞧了一眼,嚇得臉色都白了。

傅詢注意到他的表情,問:“你也看過這些?”

“小的不敢。”

“恕你無罪,你實話實說就是。”

小太監咽了口唾沫,小聲道:“鬆煙墨客寫了好幾本,小的也看過好幾本,都是向住在一塊兒的小夏公公借的。”

正好這位小夏公公也在,一聽這話,忙道:“陛下恕罪,小的們不過是看著玩兒的。”

傅詢又問:“他寫過哪幾本?”

“寫過好多,禦史的、探花郎的,還有丞相大人的。”

傅詢眼睛尖,很快就看到了上邊題著“起居郎”三個字的話本,他丟開《禦史》,將這本撿起來。

他笑了一下,韓憫還算是有點良心。

小太監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道:“把東西收好,朕今天看看。”

小太監們將話本按照順序排好,放在案上,傅詢用一個上午的時間,把這些東西翻了一遍。

前邊幾本都是隨手翻了兩頁,他覺著沒意思,就看《起居郎》那本。

這本倒是很有意思,惟妙惟肖。

小太監小心地給他添茶,傅詢心情頗好地問道:“你看過幾本?”

“小的看過五六本。”

“依你看,哪本寫得最好?”傅詢想了想,還補了一句,“那幾個人,誰最好?”

小太監想了想:“小的覺著禦史大人好。”

傅詢將手中話本翻過一頁,淡淡道:“是嗎?朕覺著《起居郎》這本寫得最好。”

卻不料小太監道:“小的也最喜歡起居郎,起居郎和聖上才是最配的。不過陛下,《起居郎》不是鬆煙墨客寫的,《起居郎》是買《探花郎》的時候就有送的。”

傅詢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翻到封皮去看,果真沒有鬆煙墨客的名字。

他捏緊書頁,將頁腳捏皺:“派個人去韓府傳旨,讓韓憫養好了病,就快點回來值班,不要躲懶。”

默了一會兒,他最後道:“讓他下午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