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表妹萬福 蓬萊客 7004 字 6個月前

次日早, 裴府闔家動了起來,預備老夫人動身去往白鶴觀。因是出城, 路略有些遠, 故舍轎就車。老夫人叫嘉芙和自己坐一輛,邊上陪著玉珠,辛夫人和二夫人一車, 其餘各院跟出來的丫頭仆婦再分坐,一行總共幾十人,一溜馬車,華蓋朱輪,首尾相銜出發, 在路人駐步注目之中,出南門數裡之外, 護城河流經的一處鬨中取靜綠蔭匝密之所,便是白鶴觀了。

裴右安知老夫人今日出行,隨同女眷眾多, 雖裴修祉已去了那裡打點等候, 路上還有裴修珞和管事們護送, 畢竟不放心, 怕萬一被衝撞,特意一早呈遞告假留在了家中, 自己親自護送而至。

此處道姑人至中年, 道號虛塵,昨日便知裴老夫人今日要帶家中一眾女眷過來打醮, 早灑掃除塵,此刻領了一眾弟子,開門遠遠出來相迎,一旁是一早便到了的裴修祉。

裴右安送老夫人到了道觀門前,被老夫人催了好幾聲回去,道:“你是向萬歲告假出來的,雖說出於孝心,但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你,不好叫你因我帶出不好的頭。我到了,剩下便沒你的事了,你快回去吧,今日也不用你再來接了,你二叔會來迎我們的。”

虛塵笑道:“太老夫人到了老道姑這裡,那就是老天尊下凡,老道姑怎敢懈怠?裴大人放心便是。”

裴右安向虛塵道了聲費心,又叮囑裴修祉和裴修珞好生照應,叫管事領人守好各門,不放外頭人隨意進來,吩咐完了,臨轉身前,望了眼立在裴老夫人身邊的嘉芙。

嘉芙方才一直望著他,見他視線投來,禁不住便想起昨夜書房回去的一幕。完事後,他又親自幫她拭體,種種憐惜對待,令她想起,總覺如墜夢中,不像真實,心中甜蜜滿足,無法言喻。

嘉芙知他喜自己笑,但此刻大庭廣眾,自然不敢衝他笑,隻略抿了抿嘴,唇邊露出一隻小小梨渦,煞是可愛。

裴右安倒無多表情,隻又看了她一眼,隨即收了目光,上馬而去,背影漸漸消失在了視線儘頭。

老夫人讓嘉芙和玉珠左右扶著,和虛塵入了觀門,身後辛夫人二夫人以及一眾同行仆婦丫頭們也魚貫而入,人雖多,卻無雜聲,裴老夫人先到了大殿,向清虛三聖虔誠拈香叩拜,默默誦了祈詞,捐奉過後,被引著四處覽看。

白鶴觀很大,前後三院相套,觀門便有三道,其中可看之處不少。老夫人略略看了幾處,便停下腳步,虛塵以為她乏了,要引到自己修所小坐,老夫人擺了擺手:“怎不見含真女道?”

虛塵忙道:“她此刻就在觀裡。隻是老夫人有所不知,因她和旁人不同,雖掛名是我徒弟,我卻不敢真以師父自居。她又一向清高,平日也不願被擾,我便單獨在後頭給她撥了個清修之所,平日門開也好,閉也罷,全在她自己。且這幾個月,她那裡又來了個重病的孩子,說是她弟弟,從前躲著見不得人,落了一身的病,如今被她接了來,就在她那裡落腳,我怕萬一有個不好,更不好隨意過去,隻看她缺什麼,我給她送去便是了。”

虛塵語氣隱隱不滿,裴老夫人聽了,卻愈發不忍,歎息一聲:“原本是世家女兒,羅綺文秀,我記得小時也來我家中做客過,雖性子淡了些,不像彆的女孩兒那樣黏人,卻也極是懂事。可惜命不濟,如今落到了這地步,更難得那份氣節,尋常須眉到她麵前,恐怕也是比不過的。”

虛塵陪笑道:“太老夫人過來,自然不一樣了。我這就叫人,去將她喚來,見過太老夫人。”

老夫人道:“她不比從前,如今是出家之人,跳出五丈外,不在紅塵了,怎好叫她就我這俗人?還是我自己去瞧瞧吧。”說著搭住嘉芙的手,繼續朝前而去。

虛塵道:“太夫人菩薩心腸,又最是憐弱憫小,從前我就有過聽聞,如今親眼見了,才是傳言非虛。”一邊引著老夫人,一邊給邊上小徒弟使眼色,小徒弟會意,一溜煙飛快跑走。

嘉芙扶著裴老夫人,身後隨了辛夫人和二夫人等人,一路往虛塵所指的後觀方向而去,漸漸入目清幽,前方道路儘頭,一堵青牆,兩扇黑門,牆內露出幾竿青竹。

“太夫人,便是前頭那裡了。”虛塵指著道。

嘉芙望去,清門靜戶,門匾上懸著“太素館”三字。

嘉芙的字寫的也不錯,但偏於圓潤秀媚,這三字卻秀中見骨,極有功力,嘉芙自愧不如,知若無多年潛心練習,絕寫不出這樣的一筆好字。但再細看,提勾轉折之間的筆鋒,嘉芙又隱隱覺的眼熟,好似哪裡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正尋思著,見那兩扇黑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麵出來一道鵝黃身影,一個貌美女冠,身後跟著兩個伺候的小道姑,匆匆奉迎而來。

正是女冠子遲含真。

遲含真小快步地行到裴老夫人麵前,行道禮:“才得知老夫人親自來這裡瞧我,我一賤軀,如何當的住?”

她語氣極是恭敬,但眉眼之間,卻絲毫不見諂媚,正如那日她在宮中麵對周後時的態度,不卑不亢,極有風度。

如此冰清玉潔之人,前日竟被自己誤想成了彆有用心人,嘉芙不禁再次自愧。

老夫人笑道:“無妨。我也是隨意走動,到了你這裡的。倒是擾了你的清靜。”

遲含真道:“老夫人折煞我了,若不嫌我這裡茶水粗陋,儘管隨意。”

老夫人便回頭,叫一眾丫頭仆婦都停在外,自己繼續扶了嘉芙,並兩位夫人一道,進了那扇黑漆剝落的舍門。入了屋內,見靠牆一麵書架,黃卷堆疊,砌滿一牆,窗邊書案,案上文房四寶,筆是湖筆,墨是徽墨,紙是宣紙,硯是歙硯,其餘擺設,無不清雅。桌上還攤著一張寫了一半的紙,擱在筆架上的筆端猶含墨汁,裴老夫人看見了,道:“倒是我打擾你了。”

遲含真微微笑道:“我阿弟這兩日病情穩住了,我略得空,胡亂寫了幾個字而已,叫老夫人笑話了。”說著命小道姑奉上清茶,向辛夫人、二夫人和嘉芙略見了個禮。

辛夫人不喜她高傲,態度也淡淡的,二夫人卻笑容滿麵,走到桌旁,看了眼紙上的字,讚道:“好字。”

嘉芙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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