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1 / 2)

十裡人間 老草吃嫩牛 9110 字 7個月前

似有若無的沉香煙從螺鈿熏盒內飄渺升起。濕度五十五, 溫度二十二度的室內,繡眼與七彩文鳥的叫聲,偶爾會從中院的廊下輕輕打攪一下安逸恬靜的新宅。

線襪踏在居席上的沉悶空洞, 推拉門的木頭開合聲, 隻在特定早一點的時間才會略頻繁一些。

毛尖先生一大早就來了,帶著二十幾盆昨天剛催好的玉玲瓏水仙,換下了前日送來的小山茶盆景, 捎帶他還蹭了早飯。

吃罷飯他就自己尋了屬於自己的那隻青色杯, 泡了野茶水,盤腿坐在議事廳的廊下安靜的聽一個小時水琴滴水聲, 他才肯走。

江鴿子的新居,早上的訪客總是很多的,一般有個十來位, 他們也許認識或素不相識。

人來一般也不空手,會帶一些名貴的香料, 茶葉,自己寫的詩集,扇麵等小玩意兒作為禮物送給主家。

偶爾他們也送活物到家裡, 比如毛色美麗的貓咪,品種稀罕的烏龜,聲音漂亮的鳥雀……

這家裡廊下掛著的二十多隻鳥籠裡的活物,便都是這樣來的。

待這家的管家收了禮物, 客人們便獲得了心靈上的自在, 紛紛到屋內尋了自己的杯子, 自己烹好茶水,一起坐在廊下也不交談就安靜的坐著。

坐著聽雪水沿著女貞葉的葉脈,葉片緩緩滑入一節竹筒,每一分鐘或者更短的時間,它便會順著竹筒滾珠入甕琴,在心靈上收一聲恰恰好的“滴答!”

隨著水聲落入靈魂,世上一切情緒都會被瞬間清洗乾淨,人整個的狀態都會被水聲波震蕩的空靈起來。

杆子爺家的中院還是什麼都沒有,隻有養了三十多隻老龜的水池,生滿苔蘚的假山,一院子頂的翠綠女貞葉兒,及早就享譽園林藝術界的那一聲滴水。

據他們說,找了關係隨熟人來這裡坐上一坐,吃上一杯野茶,悟上一悟,藝術靈感就會不要錢一般從天墜落。

便是不懂藝術,來這裡感悟一下人生那也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江鴿子住的地方,已經慢慢有了一種叫做品味的東西。當然品味這東西他是看不到的,那原就是旁人羨慕出的奇妙玩意兒。

而隨著帝國藝術金獎名氣,這兒漸漸就成了一座名園。

他們管這裡叫《三巷心居》。

就連江鴿子鹹魚居的那副對聯,都成了符合藝術觀的一副名聯。

地球人裝逼無形的那句,我有一支八二年的拉菲。在蓋爾藝術界就變成,我在三巷心居有一隻屬於我的杯子。

在江鴿子議事堂的夾角,有兩座紅酸枝的古董五層櫃,那裡麵放著最少兩百 隻粗陶燒製的杯子,而杯子的主人江鴿子大部分不認識。

一般他們就是跟著像是九德先生這樣的引薦人到家裡,留了名片戚刃就會給他們定製一盞刻了本名的茶杯。

這樣客人下次來了,就會主動找到杯子,自己去開悟了。

當然,九德先生他們是不會輕易帶人來家裡的,可是一人帶一個,時間久了也放了兩櫃杯子。

然後忽然有一天,這些人就奇妙的形成了一個圈子,再不帶外人進來了,從此那杯子數目便固定了下來,某些奇異的規矩便悄然施行起來。

而交際圈裡的那句話,又慢慢變成,我可以帶你去那座園子坐坐,你可以用我的杯子吃一杯茶。

嘿!那還真是好大的人情送出去了。

一□□零年初春一月尾,年節方過,空中仍有零星散雪飄落,室外氣溫零下九度左右。

江鴿子心靈畏寒,便是入春也不太愛動彈,看他精神倦怠,戚刃便從這家神奇的庫房,翻找出十幾個一模一樣的螺鈿香薰盒子,燒了養心安神的沉香。

沉香是訪客送的小禮品,東西昂貴,不燒就可惜了。

他當然能認得出這些玩意是古董。可再是古董,在這個家裡也就是個生活器物,一模一樣的有恁多,什麼剔紅的,朱漆的,描金的,螺鈿的……他家長官的倉庫就像帝國博物館的雜項類倉庫,正經的大器很少,亂七八糟的倒是一大堆。

如今戚刃每天的生活就是,將那些東西找出來,擺放在這家的各種角落,把這家的品味慢慢養出來。

作為閣下的生活侍從官,他甚至覺著自己越來越像個莊園管家了。

你說安全?這世上,還有比立了規矩不許盜竊的老三巷更加安全的地方?周鬆淳那家夥都把一幕山莊重要點的文件,拿到他三樓的客房去存放。

那間三樓一言難儘的閣樓,現在算是被他徹底霸占了。

還是在這天大早,戚刃如常的先在黎明帶侍從官們出早操,接著一人挎著一個菜籃子的跑到早市,跟段太太她們組團搶購,等到七點多的時候,他又帶著侍從官們,拿著軟布將家裡從上到下,來回再少擦拭三次。

如果不了解真相,如今誰能看出乾家務上癮的戚刃,還有承包了一座城綠化的幼芽隊是軍人?

上午九點左右,毛尖先生剛走,後院的木門便被人緩緩推開。

能進這家大門的,便是被江鴿子允許自由進入的近人。

戚刃聽到響動趕忙迎過去,還沒等他笑呢,他的整個臉部表情便微妙的僵了。

這位客人從血緣上來說,算是他家閣下的舅舅,然而他家閣下堅決不認這份血緣,卻也沒拒絕這位自由出入。

這位原名邢旭卓,他跟關先生結了口頭的契約,自願隨了關氏名叫暖陽。

他沒有工作,沒有與伴侶的結契文檔,

聽說那位關先生為了婚事,都被取消了繼承權了。

私下裡,他們這些侍從管這位叫做三無先生。

“是先生您啊!”

關暖陽笑眯眯的將大衣遞給侍從,接著炫耀一般的將手裡的判決書,從戚刃眼前晃了一下道:“判決下來了。”

戚刃聞言倒是一驚,接著麵露驚喜的道:“這麼快?”

暖陽聞言輕笑:“不快了,十多年了呢!”

戚刃表情一頓,立刻誠懇道歉道:“是我失禮了,再次恭喜您雲開見日,沉冤得雪,閣下聽到這樣的好消息,也一定會高興的。”

暖陽聞言,眉眼便徹底舒展,笑的十分開心的點點頭道:“是呀!是啊!我剛下飛艇就直接來了。”說到這裡,他看看掛在玄關的鐘表笑道:“鴿子啊……嘿!肯定沒有起呢,你彆管了,我去找他。”

說完,他便腳步輕盈的離開了。

戚刃並沒有阻擋這位,也不覺著這位去打攪閣下的睡眠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在這個家裡,江先生,殿下,周先生,還有這位都是真正對閣下好的人,也是閣下心裡並不設防的人。

私心講他還願意這位進去呢!好歹也把他家閣下從該死的被子卷兒裡挽救出來吧,這一天天的沒完沒了的睡覺,也真是夠了。

閣下難道是蛇麼?可現在已經是春天了啊!冬眠結束了呢。

暖陽聽不到戚刃的心之腹誹,他笑眯眯的穿過昂長的屋廊,到了二層主臥,拉開推門之後,便看到一副六扇的款彩的花鳥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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