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龍鎏金的熏爐裡香煙盤旋而起,燈火暖融,有這麼一瞬薑毓看著祁衡的眼恍了神。
他是來看她,好像是真心為她憂慮的。
不是為了她給這個正妻沾點麵子,不是為了顧忌她背後的肅國公府,而是單純的隻是因為她這個人。
薑毓的眼底有些閃爍,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其實……祁衡還是有點良知的吧。
不過想想他在莊慧娘那裡估計更有“良知”,薑毓就覺著今個晚上從他身上騙點良知也沒有什麼。
薑毓這樣想著,咬了咬唇,不多說話了,道是言多必失,彆給人看出破綻來,而且她現在也沒有什麼話好與祁衡講的。
薑毓抿緊了唇,唇色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好似忍受了很大的痛苦一樣。
祁衡看著薑毓這儘力“忍耐”樣子,手心緊了又緊,簡直全身的力氣不知道往哪裡使。
“你這個小丫頭……”
祁衡想嘲諷薑毓兩句,好激一激她彆這樣悶聲不吭地嚇人,又怕薑毓被他氣得更嚴重了,話到嘴邊溜了一圈而,最終還是化成了關切。
“肚子疼不疼?”
薑毓想了想,好像以前積食隻是撐得難受,好像也有些疼,反正記得最厲害那回好像還吐了讓太醫施了針。
不行,不能裝得太厲害一會兒下不來台。
“一點點,隻是撐得難受,脹。”薑毓道。
脹。脹怎麼辦?
祁衡腦中的思緒飛快走著,忽然就想著了一個主意,脫口道:
“要不本王給你摳喉嚨,你吐點出來吧,吐出來了就沒事了。”
祁衡覺著這個主意挺行的,小時候她吃了朱皇後給的東西懷疑不乾淨,轉頭就是這麼全給摳出來的。
摳你個錘子!想的什麼餿出注意!
想她堂堂一個大家閨秀,你讓她摳喉嚨催吐,簡直顏麵掃地。彆說她今天是裝的,就算是真的,她也寧願繼續撐著。
薑毓覺著不能再和祁衡說話了,真是完全摸不到祁衡說話的套路,彆一會兒真讓人來給她催吐。
“夜深了,王爺先去休息吧,妾身……妾身等太醫來就好了。”
言下之意,是在趕祁衡走了。
祁衡聽出來了,但想想平時小丫頭挺要麵子的,估計也是覺得催吐不雅寧願硬挺著。
真是又磨嘰又扭捏,看著祁衡就覺著煩躁,若是換成旁人祁衡估計自己早就懶得搭理,反正積食又死不了人。可今晚不知為什麼,看著小丫頭躺在床上這麼難受,祁衡就是挪不開腿。
這個小丫頭,真是讓人太操心了。
“本王在這裡陪你等太醫過來,你若是難受不想說話便歇著,不必分心應付本王。”
薑毓“虛弱”地抬眼看了一眼祁衡,既然他想留著著,留著便留著,不與他說話就是了。
太醫不知何時才來,薑毓索性閉上了眼睛假寐真的不再搭理祁衡。
紅燭燃燒,屋角的漏刻一滴一滴流淌過,夜很深了,翠袖和翠盈一聲不吭侍候在旁邊難免也覺著有些犯困。
祁衡真的一直沒有走,就這麼直挺挺地坐在薑毓的床邊,看著薑毓的眉心忽得皺起,忽得又緩緩鬆開,一顆心好像被提起來左右搖擺。
這種感覺,讓祁衡忍不住懷疑太皇太後把這麼個小丫頭嫁給他,是不是因為看他多年無所出所以直接給他送個閨女來了?
真是……磨人。
……
月過中天,屋裡靜得針落可聞,隱隱可以聽見外院報更的梆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