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國公府壽宴(2 / 2)

“說是因為福安公主與駙馬成親這麼多年一直無所出的緣故。”金月虹往嘴裡扔了顆蜜餞果子,回憶著把聽到的話都背給薑毓聽,“朝廷怕安邑侯府這國之棟梁絕了後,皇後體恤,所以親賜了封晏一個貴妾以傳宗接代。”

這不是惡心人嗎?欺人太甚。

薑毓的眸子沉沉的,眉宇間有薄薄的寒意,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僅往福安的夫君身邊塞了女人,更是狠狠地抽了福安一巴掌。

無所出,哪個女人聽了這樣的話不是心裡讓狠狠插了一刀?

“說是無所出吧,我覺著也不一定是公主的毛病。”金月虹的指尖輕輕點著桌角,緩緩道:“我聽說那封晏是個風流種子,安邑侯府裡本來就養著幾個通房,外頭還有外室呢。”

“就上個月,那個外室來公主府門口鬨了,哭著跪著求公主同意她進門呢!就因為這事兒,福安公主第二天就收拾東西上山了。”

金月虹說得繪聲繪色的,薑毓聽著卻覺著氣都頂到肺了。

都什麼玩意兒!

貴妾通房還不夠,外室還敢鬨上門來了,想也知道那外室該是瞧了皇後給封晏賜貴妾的緣故才敢上門來尋事,否則給她十個膽子一個外室也不敢找到公主的府門前來。

金月虹將蜜餞果子裡殘留的核吐出來,嚼著嘴裡的果脯時忽的又想起一茬,道:“你知道封晏那個貴妾是誰嗎?”

“誰。”

“就是上回我們府上擺宴,想找你挑釁的朱家四姑娘。”

金月虹想起上回那朱家四姑娘就覺著好笑,連謊話都說不好,簡直蠢透了。

“皇後把這麼蠢的蠢貨嫁給封晏傳宗接代,到底是要他們安邑侯府將來發達呢還是倒台呢?”

自然是想讓他們朱家自己發達了。

原本還以為是朱皇後因為祁衡的緣故連坐了福安,是以故意折騰她撒氣,現下倒是明朗了,能把自己娘家的庶女指給封晏,恐怕可不是簡單送個妾室的事情了。

薑毓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即便她與金月虹的關係好,可那些牽扯到朝堂上的東西還是不能與金月虹明說,畢竟沒有要扯勇毅侯府下水的意思。

“能不能將來光耀門楣,就看安邑侯府自己的造化了。”薑毓又含混了一句,隨口問道:“你說那日在馬場遇見封晏,你可知道他現在領的什麼差事?”

“聽說在禮部?”

金月虹倒是讓薑毓給問著了,到底之前都全心打聽福安公主的事情了,沒顧得上問封晏的事情,“不過我那天在馬場遇著他,他好像是為太子來選馬的。”

金月虹的手心在桌角上一拍,“八成是東宮的走狗沒錯了!”

“不可胡言!”薑毓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差點用手去捂金月虹的嘴巴,“我的小祖宗你可長點兒心,這種話要是讓人聽見,你父親都要跟著你吃排頭。”

不是薑毓膽小,而是這種話心裡想想可以,嘴上實在是說不得,何況還是肅國公府擺大宴的日子,人來人往的,就怕一個不小心被風吹到了誰的耳朵裡,哪怕門口就守著自己家的丫鬟,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絕不能出口。

金月虹有些悻悻,拿了蜜餞往嘴裡塞:“你跟我大哥二哥他們真是越來越像了,回到京城我連句囫圇話都不能說了,沒勁。”

薑毓瞧著金月虹,這還鬨上小情緒了,薑毓覺著這姑娘不管管不行,少不得今日讓她越俎代庖說兩句。

“你父兄戰功赫赫,可愈是這樣就愈叫人惦記眼紅,恨不得揪著一點錯處就一把將他們摔到地底上,邊關雖然危險,可都是明刀明槍,但你一進了京城,那就是三頭六臂也難防人家的暗箭,隻有日日警醒才能少招惹禍事,為你自己好,也為了你們勇毅侯府好。”

薑毓的神色誠懇,口氣儘量放得柔了,免得激了那姑娘的反骨。金月虹也是從小跟著家裡讀過兵法的,薑毓相信她一定聽得明白。

“就你們想得多,”金月虹睨了薑毓一眼,怨怪又羞赧,低頭撇了撇嘴呢噥道:“我也不是不知道利害,隻是嘴比腦子快。”

薑毓抿嘴悶笑了一聲,點到即止,並不多言。

屋裡的光有些暗暗的,因為窗子朝向的緣故,厚厚的木窗緊閉著擋住了外頭明媚的陽光,一陣喝彩叫好的喧鬨聲從窗子外麵傳進來。

薑毓不禁起身靠近了窗開了條縫隙往下去看,是底下天井裡的人在玩投壺。

這餘音閣的位置其實設得吵鬨,後頭窗子鄰著戲閣聽戲台上的鑼鼓梆子聲,前頭的窗就鄰著一個大大的天井,正是女客最常聚集遊樂的地方。

金月虹也湊上來跟著往下瞧,正好瞧見那射壺的婦人一箭投空,還偏得老遠,技藝差得簡直沒眼看。

“啊喲我的娘,多磕磣的本事還敢拿出來現。”金月虹老實不客氣就開口嘲笑,所幸心中還有點數,嗓門不大,沒引得下頭的人注意。

下頭也是一陣笑鬨聲,幾個婦人圍在一起打趣那投空的婦人,然後請出了站在後頭的一個婦人。

“那不是……”

那婦人一露清臉,金月虹便瞪大了眼睛,用胳膊肘捅了捅薑毓,“那個朱家的四姑娘。”

薑毓自然也是瞧見了,那穿著寶藍色襖裙裹著銀色貂皮坎肩的婦人正是那朱家四姑娘。

“她叫什麼來著?”金月虹皺起眉頭想了想,“朱……朱晴兒?”

薑毓才懶得知道她叫什麼,隻是垂著眸子沉沉看著她,看她拿了箭伸手投壺,箭投出去,擦著邊險險投進了那壺肚子了,不算特彆厲害,中規中矩罷了。

下頭又是一陣兒的喝彩聲,周圍婦人恭維諂媚的模樣,薑毓不用聽都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薑毓的眸光投向那混在中間的一個婦人身上,薑毓知道她,是個武將家的女兒,幾年前在另一個宴上投壺的時候,那可是能百發百中的本事,方才卻把箭扔得這麼遠……再看看周圍圍著她說笑的婦人們,哪個不是有頭臉人家的正妻?

看來這朱四姑娘雖然做了妾,倒是比以前在府做庶女的時候更風光了。想必是中宮那位正主兒給了臉麵吧。

薑毓暗自冷笑,金月虹倒是沒什麼反應,抱著手臂看下頭的婦人們投壺,一輪下來,就那個朱氏的本事“最好”。

饒是金月虹不熟悉那些婦人的真實本事也看出了貓膩兒,嗤道:“這有什麼意思,不如彆玩兒。”

薑毓沒說話,隻是看著下頭的人似乎玩得累了,看著有人伸手指的方向和說話的神態,大概是要往戲閣裡去聽戲。

薑毓伸手將窗戶闔了,同正百無聊賴的金月虹道:“在這裡也怪沒意思的,我想回自己的屋裡去坐坐,你要是想去聽戲還是彆的什麼,我便然人帶著你過去。”

“彆呀,你可不能扔下我。”金月虹道,“我也不想往彆處走,便隨著你回你的屋裡去。”

薑毓點頭應了,“那便走吧。”

……

披了大氅,裹好了手攏,薑毓同金月虹一道下閣樓的腳步有些急,走上那青石板鋪就的小徑時,迎麵就見前頭樹叢後頭轉出了一群人來,正是要往戲閣去的朱氏一行婦人。

那頭的人撞見薑毓,明顯愣了愣,紛紛朝薑毓行禮。

“諸位客氣了。”

薑毓的唇角微微勾起,又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好模樣。

朱氏的臉色有些冷硬,明顯是還記著上回的仇,即便是行了禮,可下巴卻昂著,滿麵的高傲與不屑,這麼一副桀驁的模樣,仿佛給薑毓行禮是她大度賜予的恩惠。

“王妃怎麼專揀小路走,方才前頭那些熱鬨的地方也不見王妃過去,明明是在自己的娘家,怎麼見王妃好像生疏了?”

薑毓覺著這朱氏的膽子果真是愈發大了,果然是朱皇後真的在後頭撐腰了,都敢直接懟著她上來了。

“四妹妹不是也走在這路上嗎?”薑毓臉上的笑意愈深,“不過倒是不知我母親手底下的人寫帖子給安邑侯府的時候連侯府的妾室也一塊兒捎帶上了,怕該是手下的人忙昏了頭疏漏了。”

薑毓低頭淺笑,眼睛卻抬起,眸光在朱氏身邊那一個個婦人的麵上掃過,有好幾個她都認識,薑毓挑了裡頭最有頭臉的兩個,道:“袁家姐姐和李家姐姐也在?你我少年時曾一同學過幾日琴,倒是想不到兩位姐姐嫁人以後竟與一個妾室處得這般熱絡,還真是……”

薑毓抿了嘴故意不說了其中深意隻叫那兩個婦人哄得臊紅了臉。

貴妾也好賤妾也罷,妾室曆來都是上不了台麵的,但凡是有些教養的人家都羞於同妾室為伍,道是人以類聚,和妾室處得熱絡的是什麼?

“你!”

朱氏的臉色猛地就變了,妾室一事原就是她的短處,隻是所有人都仿佛沒有看到這些,捧著她哄著她,就像待正室一般無二,這層窗戶紙遮地嚴嚴實實的,就薑毓非呼啦一下把窗戶紙捅破,還扯得稀爛。

“四妹妹可要謹言慎行,這裡彆處好撒野的地方,可是肅國公府。”薑毓往朱氏的臉上凶狠地踩,“隻是今後我也不該喊你四妹妹了,你與封晏做了妾,那便算是我妹夫家的奴婢了,我也勉強算你的主子。”

“既然我是主子,你以後見我,可要行奴婢的禮才是。”

薑毓的嘴皮子像刀子一樣往朱氏的臉上剮,可偏偏臉上還是溫文可親的模樣。也不看那朱氏麵上青紅交錯的臉色,略過她就走了。

冬日的冷風迎頭吹來,金月虹負著手跟在薑毓的身邊,待走得遠了,才輕聲問薑毓道:

“你不是讓我說話行事小心謹慎嗎?方才你自己嘴上可沒留情。”

“她區區一個妾室,可不值得我留情。”

薑毓就是故意去堵朱氏的,就是看不得她那張狂的模樣,還平妻,她就是要讓她知道知道做妾的規矩。

金月虹道:“你這張嘴,可是比我拳腳鞭子都厲害,看看剛才那些人的臉色,估摸著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吧。”

薑毓涼涼哼了一聲,她倒是要看看,今日讓她說破以後,還有那幾個沒臉沒皮地繼續和朱氏在一塊兒親近。

祁衡不管自己親妹子的死活,她管。

……

薑毓和金月虹回了自己往日的閨房,倒也沒做什麼,玩兒了會兒骰子就到了開宴的時候。

薑毓和金月虹往女客的席位上落座,這女客的席麵擺的是曲水流觴,一圈人圍著坐下,薑毓遠遠抬眼瞧了一眼席末,正好瞧朱氏和幾個婦人過來,才揀了一個席位要坐下,卻叫旁邊的婦人伸手攔了一下,薑毓遠遠瞧著那婦人的神態還有噏動的嘴唇,再看朱氏重新抬起來的屁股,大概能猜到那婦人與她說了什麼,無非是這位置有人了。

朱氏的神色有些尷尬,回頭看身邊與她一同來的婦人早已散開尋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隻有她叫人擠出來傻傻站著,眼看著那一個個席位叫人給占滿了。

朱氏的臉色不太好,這滿席的人仿佛沒有一個看見她的,都自顧自與身旁的人說著話,來往下人也沒有說要招呼她的,特彆是方才還與她說說笑笑的那幫人,眼珠子都不往她身上轉一下的。

這不多時,滿圈兒的席位就隻剩下了角落裡那幾個,位置偏僻不說,那菜還不一定能飄過哪兒。

朱氏跺了跺腳,雖然氣憤卻繃著一口氣,往那最偏僻的位置上坐下了。

薑毓遠遠看在眼裡,不屑地涼涼笑了笑,還想當平妻,不如先夾著尾巴把妾室做好了。

……

中午的席麵過了,一般官宦人家的便都告辭走了,隻留下親近的一些人家還留著沒走。畢竟中午那席麵隻是一般的流水席,是招呼外人了,老太太都不曾出來過,得到了晚上那席麵才是真正重頭戲,子孫賀壽,留下的都是國公府的自己人。

金月虹自然也先告辭走了,薑毓自己回了閨房,祁衡還在前頭沒回來,畢竟是男客的席麵,推杯換盞少不了,沒那麼快結束。

薑毓原是想小憩一會兒,畢竟今兒個晚上還不知道得弄到什麼時候,才吩咐了人去打水洗漱,就見張氏身邊的嬤嬤進來,說是張氏請她過去。

薑毓的眸光頓了頓,揮退了打水上來的丫鬟,重新披上了大氅外張氏的屋子走去。

屋裡點著淡淡的熏香,還是薑毓熟悉的樣子。屋裡就隻有張氏一個人坐著,滿頭的珠釵寶翠,可見是才剛剛應付完那些賓客,還未還得及更衣就匆匆派人去喊她了。

薑毓揮退了兩個翠袖和翠盈往外頭去等著,兩個丫鬟才走,便見張氏的眼眶發紅,眼中盈上了一層水光。

“我可憐的毓兒,快過來讓娘好好看看。”

“母親。”薑毓走上前在張氏的對麵坐下,握住了張氏伸過來的手。

“那個殺千刀的祁衡寵妾滅妻,竟然讓一個妾室把你害成這樣,虧你還為了他一個人擋住了那麼多禁軍。”

薑毓笑了笑,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母親不必再耿耿於懷,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都是娘親沒用,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能去王府看看你,甚至都不能為你出頭……”張氏低頭止不住地抹著眼淚水兒,“我的女兒怎麼這麼命苦。”

薑毓忙安慰道:“母親莫要流淚,女兒也知道母親的難處,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女兒現在過得很好。”

“好什麼好。”張氏抽噎著道,忽然想起了另一事,罵道:“還有劉嬤嬤那個老昏了頭的蠢貨,原本還指望著她能在你身邊幫幫你,沒想到她蠢成這樣,讓一個妾室給耍得團團轉,弄出這麼大的事情。”

薑毓的眸底暗了暗,張氏這裡其實並不知道詳細的來龍去脈,那件事情,對外隻是宣稱葉氏謀害主母,還坑騙了王妃身邊的老嬤嬤企圖陷害另一個妾室。

雖然不甚詳細,不過大抵倒是沒說錯。

薑毓安慰地拍了拍張氏的手,沒話說。

張氏兀自抹了會兒眼淚,瞧著薑毓那垂著眼睫默然不語的模樣,試探著開口道:

“你成親的日子也不短了,那肚子裡……還沒有動靜?”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入V這樣重要的日子裡麵,渣年糕卻很不幸患上了流感,高燒不退燒了整整一天……這一本大概是我寫過最一波三折的文章了,好憂傷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