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海見皇帝沒有動身的意思, 不禁尷尬的站在原地。
曆來仁君都講究愛護百姓,宮裡的嬪妃哪怕身份高些,那也是皇帝的子民, 也是一條命哪!
玉芙宮的下人都快叩響喪鐘了, 皇帝卻仍不聞不問, 難免有些說不過去。
夏桐卻知道這位爺的脾氣,九頭牛都拉不動, 她也懶得深勸,而是披衣起身, “公公,我隨您過去瞧瞧。”
既然皇帝賦予她尊榮地位, 她這個賢內助也須承擔起相應的職責。
未免皇帝誤會她越俎代庖, 夏桐還朝他笑著解釋一番, “妾與馮姐姐一同進宮, 情分自是非比尋常, 馮姐姐有難,妾又怎可袖手旁觀?”
皇帝的眼神卻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夏桐心道原來白蓮綠茶也不是好當的,隻好省略那套虛假客套, “妾去去就來。”
皇帝這才頷首,“快去快回。”
夏桐鬆了口氣,原來皇帝喜歡老實人, 這也好辦, 反正她本就不擅長撒謊——在一個智商心機遠勝於己的人麵前, 還是摒棄偽裝為妙。
原以為深更半夜的不會有多少人, 可誰知到玉芙宮一瞧, 夏桐卻發現眼前比清晨的菜市場還熱鬨, 難道馮玉貞到各個宮裡去叫了一遍?她也分不出人手吧!
還是安如海的眼色命她明白過來, 這裡頭大半都是來看皇帝的。
眾人本以為宮裡出了自縊這樣的大事,又是位身份不凡的寵妃——馮玉貞出身右相府,初封又是美人,可見皇帝對她的第一印象應該不錯。
可誰知前來的卻隻有夏桐一人,眾人臉上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夏桐卻是神色如常,她也和皇帝一樣,就猜到馮玉貞不會真個尋死,多半是個苦肉計——否則怎那麼巧就被人發現?
誰知到了近前一瞧,夏桐便唬了一跳,馮玉貞這傷貌似不輕,臉色白得嚇人,脖子上還有一道深深淤青,竟像是動真格的。
“陛、陛下呢?”馮玉貞艱難地問道,聲音嘶啞得厲害,想必傷著喉嚨。
夏桐倒有點佩服她了,就算是苦肉計,這也太逼真了些,可謂犧牲巨大。
她拉了拉馮玉貞的手,用非常書麵的口吻道:“陛下白日勞累過甚,這會子已經歇下,我和安公公實在不敢驚動。”
馮玉貞眼中顯而易見流露出懊喪。
夏桐看在眼裡,引而不發,麵上仍舊歎著,“姐姐,你怎麼如此不知珍重?所謂清名,當真及得上性命重要麼?”
馮玉貞其實也不想的,本來隻是在房梁上掛兩下做做樣子,誰知那係統滑頭得很,說做戲就得動真格地來,否則怎能騙過宮中許多雙眼睛,成功引來陛下垂憐?還特意在白綾上打了個死結,馮玉貞一著不慎,連脖子都差點勒斷半根,幸好玉芙宮年久失修,房梁鬆脫老化,她才險險撿回一條命。
結果呢,陛下沒有等到,來的隻是一群無關緊要的人。
馮玉貞很懷疑係統故意謀殺,弄死自己這個宿主,它才好逍遙法外——不然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老早就混不下去了。
不管怎麼說,她這樣殊死一搏的舉動還是有些作用的,至少證明她是個愛惜名譽的貞潔烈婦。瞧瞧,就因為一個魯莽狂徒扯掉了她的衣裳,她不惜用死來向皇帝表現清白呢。
這從眾人臉上的崇敬就能看出來。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那麼好糊弄的,李蜜就在一旁陰陽怪氣的道:“馮姐姐,下回再自縊,最好挑個沒人的地方,省得壞了你的好事。再不濟,讓陛下賜你毒酒也行啊,連白綾錢都省了。”
馮玉貞辯不過她,不禁麵露痛苦之色,咳咳乾嗆了兩聲。
看來她真傷得不輕,這下眾人也不好說什麼了——就算真是做戲,就衝她這份表演的熱情,真刀真槍上陣的勇氣,大夥兒也得陪她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