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藕
安如海看起來卻分外悠閒, “主子莫急,陛下吩咐了,請您沐浴更衣後再去不遲。”
夏桐:“……”
這令她愈發不安——聽說民間殺豬之前也得先用米粉洗得白白胖胖的呢, 難道皇帝的意思是要她負荊請罪, 進去之後剝光了挨一頓毒打?
夏桐不禁露怯,“公公,陛下是否正在氣頭上?”
安如海又恢複了從前那種神秘莫測的態度, 笑而不語。
這讓夏桐也不知該怎麼辦了,難道皇帝是想將她洗濯乾淨再送去程耀府上,作為一份大禮?
可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就算真要指婚, 也該先讓她遣返家中,又不是作妾。
夏桐懷著滿腹狐疑跨進浴桶, 天氣漸漸和暖,水也不必燒得滾熱, 半個時辰將將好。
春蘭還往裡頭加了許多新采摘的玫瑰花瓣,嗅上去有一股幽幽的清香, 簡直要把她整個人醃製入味。
夏桐煩惱道:“彆撒了。”
春蘭捧著花籃發怔, “主子要麵聖, 不是該沐浴熏香麼?”
傻丫頭還以為是件好事呢,夏桐心中暗暗叫苦。倘皇帝認定了她和程耀早有私情,不是賜婚,那就是賜死——真死了倒好, 可萬一被打得半死不活呢?
夏桐還從未挨過廷杖,想起來便一陣哆嗦, 她這樣嬌嫩的身子可經不起皮肉之苦。
不成, 她這條鹹魚也得努力求生。夏桐對著房中那麵寬大的穿衣鏡, 往臉上使勁擰了兩把, 本就被熱氣熏得白裡透紅的麵龐愈發楚楚動人,看到這樣一張臉,想必皇帝總不會舍得下狠手吧?
為防萬一,夏桐又吩咐春蘭,“把牆角那個陶甕抱來。”
王靜怡的安神茶連著往乾元殿送了十幾日了,夏桐也暗裡積攢了不少,雖然未能驗證其療效,夏桐估摸著主要作用應該是刺激細胞活性——否則難以解釋如何豐胸。
那麼,對於抵擋外傷應該也有一定作用,再不濟,至少能促進創口恢複。
女孩子最怕留疤了。
夏桐不敢多飲,隻用小銀匙挖著喝了兩勺,這個劑量應該危害不大。
做完這些,她便昂首挺胸,準備去上刀山下油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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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外頭,平姑正跟安如海嘮嗑,“陛下真會舍棄夏主子麼?”
總歸是寵了這麼久的女人,縱然存有利用之心,可是說放就放,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何況她看夏主子對那程耀著實沒甚感情,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安如海笑道:“您覺得陛下會聽信那人一麵之詞?”
他說與夏主子兩情相悅就兩情相悅了?安如海還敢說自己是他親爹呢,姓程的可敢答應?
平姑鬆了口氣,卻嗔道:“那你何必嚇唬人?”
夏主子剛剛進宮,膽子又小,一聽這話豈有不慌的,隻會這會子人都魂飛魄散了。
安如海擺擺手,“還不是陛下……”
忽見夏桐從裡頭出來,便不說了,隻將轎簾掀開一角,“才人,請罷。”
夏桐看這頂軟轎與她往日乘坐的又有不同,四角掛著八寶琉璃燈,彩光輝映,一副喜氣洋洋的派頭。
心下愈是不安,求助似的看著平姑,“姑姑,我……”
平姑安撫道;“主子放心,沒事的。”
她大致猜出陛下是什麼意思了,奈何看安如海的模樣,定是皇帝囑咐不許多說,平姑也隻好三緘其口,心裡隻覺得年輕人荒唐,這種事也是好鬨著玩的!
看來夏主子一進宮,連素日那個冷冰冰的陛下都變了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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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桐六神無主坐在轎裡,並不像新嫁娘,倒像個被強盜虜獲的壓寨夫人——她對於程耀的婚事實在不抱任何信心。
倘皇帝執意要將她送走,她要不要來個以死明誌呢?當然不是真死,隻是做做樣子。
夏桐記得乾元殿的博古架就放著一把小銀剪子,可真到了那關口,她想她也做不出來。光是劃破一點皮就足夠將她嚇壞了,她頂怕疼。
或者該去撞柱?這個也疼,還得考慮副作用,萬一撞出腦震蕩了呢?
還沒等她想出一個妥善的處理方式,輦轎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