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恭敬道:“蔣家雙姝顏色不凡,名動京師,妾在家中便有耳聞。”
這話或許有誇張的成分,但蔣氏姊妹的確都很漂亮,姐姐蔣碧蘭明豔出眾,妹妹蔣映月則溫婉可人,可見蔣家基因不錯——皇帝脾氣壞歸壞,相貌亦隨了蔣家一路,帥得沒話說。
蔣映月以扇掩口,“你倒是會看眼色,嘴巴也甜,難怪表哥片刻也舍不得離開你。”
夏桐不說話了,人家擺明了找茬而來,這時候怎麼說都是錯。
蔣碧蘭看她坦然自若的模樣,心下卻暗暗惱火。雖然知道皇帝不喜蔣家,可見他紆尊降貴去追逐一個沒落伯府家的小姐,這口氣叫人如何咽得下去?
儘管彤史上未有記錄,蔣碧蘭卻是半信半疑,她太了解皇帝了,從小性子就深沉得可怕,縱使在彤史上做點手腳也不是沒可能的。
興許這夏氏已經承寵,皇帝卻故意隱瞞不報呢?就為了怕她遭到他人毒手。
如此更見得皇帝對夏氏的偏愛。
蔣碧蘭越想越不舒服,目光下移,就看到夏桐微微聳立的酥-胸,雖然隔著衣裳,與選秀那日的情狀卻是迥異。
蔣碧蘭記得清楚,選秀那日這夏氏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乾癟豆芽菜一般的人物,怎麼如今倒豐潤了許多?她故意讓禦膳房克扣例菜,應該不會是吃胖的。
胖也不會隻胖胸部。
隻能說是經曆人事了——蔣碧蘭雖未正式侍寢過,可自小博覽群書(也包括各種雜書),對於男女之事自認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她認定夏桐已由處子變為婦人,神情愈發不快,冷聲道:“好你個夏氏,你可知狐媚後宮為大忌,陛下正值盛年,豈容你這般胡來?”
這話也算師出有名,曆來賢明的妃嬪都得勸皇帝專心政事,整日纏著男人的隻能算淫-婦。
夏桐可真是冤死了,皇帝特意傳來口諭,難道她還能不去?再說,他倆可真是清清白白的,也就是蓋同一張被子而已。
麵對蔣貴妃的質問,她隻能坦蕩地回道:“娘娘明鑒,妾並不曾邀寵,若不信,大可傳彤史細看。”
蔣貴妃當然不信,皇帝有心為她隱瞞,這女子當然有恃無恐。
本待好好審一審夏桐,來個甕中捉鱉,一旁的蔣映月卻開口了,“陛下近來頭風病還發作麼?用膳用得香不香?”
成功將話題轉到皇帝的飲食起居上來。
夏桐揀無關緊要的說了幾句,剩下的隻裝不知——她要是表現得與皇帝太過親近,更得遭人嫉恨。
蔣映月也不深究,簡單詢問幾句後,就命她退下了。
蔣碧蘭十分惱火,“你怎麼自作主張將她放走了?”
下回再請,隻怕這狐媚子就該稱病不來,瞧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蔣映月熟知這位嫡姐的脾性,上前為她敬了杯茶,勸道:“娘娘,如今她新寵上位當然得意,咱們少不得讓著些,您也不想陛下怨怪咱們吧?”
“難道就看她如此逍遙快活?”蔣碧蘭當了足足兩年的掛名貴妃,心裡早就堆滿了火,有實權有什麼用,皇帝正眼都不瞧她一下——這樣下去,幾時她才能要個皇子鞏固地位?
蔣映月笑道:“我知姐姐不願忍耐,但,又何必臟了自己的手?”
說罷,就命人開庫房,挑幾匹新綢、幾樣首飾送去柔福宮。
這一下更是火上添油,蔣碧蘭惱道:“她這樣目中無人,你還給她送東西?”
蔣映月不以為意,“姐姐,你好糊塗。咱們不出手,自然有人替咱們動手。那夏氏得的好處越多,宮裡眼紅的人也會越多,還怕沒人給她使絆子麼?”
一席話說得蔣碧蘭眉花眼笑,“還是你有主意。”一麵琢磨著,“我記得和夏氏一同進宮的有個馮氏,被陛下封為美人,是其中佼佼之輩,如今夏氏後來居上,隻怕馮氏心裡也不痛快罷?”
蔣映月盈盈說道:“妾這就命人給她傳話。”
一壁告退,一壁悄悄掩去眸中揶揄之色。
這麼蠢的人,因為嫡出的名分,卻能坐在貴妃的位子上,真叫人不甘心哪。
*
夏桐前腳回到柔福宮,後腳蔣貴妃的賞賜便送到了。
李蜜也聞風而來,顯然是想跟著沾點光。
夏桐也不吝嗇,挑了兩匹雲錦、一對質地上佳的翡翠鐲子送給她,算是報答她這幾天贈飯之恩。
李蜜摩挲著手中光潔的綢緞,難掩豔羨,麵上卻故作擔憂:“妹妹,你還真敢收下呀?”
照她看,蔣貴妃此舉分明沒安好心。夏桐得寵,她非但不惱,反而送來如許多的好東西,這不是故意捧殺麼?想讓她成為滿宮裡的眼中釘肉中刺呢。
夏桐笑道:“我不收,你以為娘娘就不恨我?不如收了反倒安心。”
她看那蔣氏姊妹也算得人物,不耍陰招,倒用陽謀。但夏桐最不怕的就是陽謀:已經是條鹹魚了,難道還能被烈日給曬死?
既然皇帝的目的是推她做擋箭牌,那麼她隻需做好本職即可,旁人妒不妒忌都無關緊要,好處是不能不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