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1 / 2)

夏桐卻是輕輕哦了聲,隨即著人安頓起來,既然常嬤嬤得的真是痘瘡,那她所用所食之物就該格外當心了,杯盤碗碟之類的都應做上記號,被褥枕頭等也同理,最好每日多拆洗幾遍,尤其避免與寧壽宮其他物件混雜,如此方可保萬全——畢竟不是人人都打了疫苗。

蔣太後見她隻顧發號施令,半點不聽自己說話,氣得蛾眉倒豎,“夏氏!誰許你擅作主張的?”

夏桐很無辜的道:“妾也是為了您著想啊,難不成要蔓延得寧壽宮到處都是?那才叫凶險呢!”

本來以為蔣太後找人裝病,結果不是,那就不能不慎重對待了。

蔣太後覺著有理,隻得耐心等她忙完,待夏桐將裡裡外外打點好,方笑眯眯地朝前道:“母後,您剛剛想說什麼?”

她這麼一笑,倒顯得蔣太後成了惡人。

蔣太後暗罵一聲狐媚子狡猾,麵色陰沉得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宸妃,哀家看你這段時日辛苦得很,才會犯這樣嚴重的疏失,這件事哀家且不與你計較,但,那塊鳳印你還是交上來罷,婦人家當以相夫教子為宜,至於內廷瑣事,日後有淑妃操勞就夠了。”

她也不傻,知道若誣稱夏桐有意下毒,那就難免引來皇帝質問,再查下去反而不妙,乾脆輕描淡寫,想著夏桐如若識趣,就該自覺交出協理六宮之權——總比被押進暴室受苦的強。

夏桐卻似聽不出她言外之意——多半是裝的,依舊笑吟吟的道:“太後出言責怪,臣妾亦不敢辯,隻是這件事實在冤枉,當初臨江王世子的寢衣穿著,妾都交由德妃賢妃兩位姐姐全權負責,妾是半句也不敢過問的,您若不信,隻管傳她二人來見。”

這話說的十分巧妙,也撇清了自身乾係,蔣太後卻不信,懷疑她故意推諉,她這種勢欲熏心的女人,豈會舍得放權?

於是讓人傳溫氏和徐氏來。

溫德妃和徐賢妃尚不知發生何事,還以為蔣太後愛惜人才,要重新重用她們呢——宮裡生存的法則一向是水往高處流,儘管當初這妃位是因夏桐而封,可要再進一步,夏桐卻幫不了她們,還是太後老人家更有話語權。

也不用如何費勁盤問,二人便竹筒倒豆子般什麼都說了,那幾件衣裳的確是她們給出去的,但寧壽宮的人親自來要,她們怎麼好不給呢?

徐賢妃還巴巴的道:“估計是太後舍不得世子離開,要留幾件衣裳做念想,哎,做祖母的這樣慈心,當真難得!”

自以為奉承得十分得體,蔣太後卻恨不得照臉啐她一口,呸,誰要那染了痘毒的衣裳做念想?蠢貨東西!

事實證明是一場烏龍,夏桐的嫌疑總算化為烏有。蔣太後卻怒猶未解,“來人,傳哀家旨意,溫徐資質駑鈍,不堪為妃,即刻起,降為婕妤。至於皇帝那裡,哀家自會說明。”

夏桐輕輕屈膝,“是。”

冷眼看著二人被帶下去,也懶得求情——說實在的,溫氏和徐氏也太糊塗了,明明她已吩咐了她們如何做事,偏要陽奉陰違去討好太後,結果呢,自討苦吃了吧?

蔣太後發泄了一場,仿佛渾身的氣力都抽乾了似的,疲憊道:“你也下去。”

她實在不想跟夏桐多說廢話,尤其這女子段數太高,應付起來格外吃力——當初她怎會以為她是個傻乎乎的呢?

夏桐知道太後不待見自己,卻不立刻就走,而是輕輕上前,端詳了一番常嬤嬤的臉色,蹙眉道:“看這情形,大概得請崔玉明親自照拂,正好如今世子已然痊愈,他那邊也可鬆手了。”

上年紀的人,抵抗力格外弱些,尋常太醫也不像崔玉明那樣熟悉痘瘡之毒,還是得有經驗的來治。

榻上人輕輕翕動著嘴唇,灰白的鬢發間,一滴淚痕悄然滑過——大概她想不到夏桐會這樣關心自己,反之,她一向愛戴之深的主子卻這般狠毒。

所謂的忠心,到底算什麼呢?

*

劉璋得知寧壽宮一場風波,氣得臉都快變形了,想罵又不好罵得,“母後真是……”

原以為蔣家垮了,太後多少會消停些時日,誰知自身子好轉後,卻變本加厲地找起茬來——說句造孽的話,皇帝甚至寧願她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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