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您的當前訂閱率未達標哦,請耐心等待。沈明臻彼時正在啃北疆曆史的第二句話。
——之前的時間裡,他都在將折絳教他的“天蒼蒼野茫茫”深意一一回憶,並記錄了書上。
看著密密麻麻的字,他頭一次自豪的放下筆,舒展下脖子,升出一股由衷的“我可真厲害啊”的情緒。
這感覺真不壞!
真好!
就是這字………稍微的差了點。
看來還是要練練字。
他站起來,空明趕緊去給他端茶,“少爺,累不累,奴才給你捏捏肩?”
沈明臻還是不肯給他一個好臉色,他哼了聲,背著手走到窗前吹風,空明狗腿的跟上去,“少爺,茶來了,你喝點,彆因為奴才氣壞了身子。”
沈明臻嘁了一聲,斜他一眼:“不怕趕出去了?”
空明早就反省過了,這話答得極快,“有少爺在,誰敢趕奴才?”
沈明臻就認真的道:“不,如果你真的犯了要被趕出去的錯,少爺我不會包庇你的。”
空明便苦笑,“少爺喲,奴才這個慫樣,犯的最大的錯不過是貪嘴去廚房混點吃的,您就放心吧。”
沈明臻這才接過茶:“爺知道了,你下去吧。”
空明走了之後,沈明臻愜意的呷了一口茶,滿足的呼出一口氣,看天空都是藍色的。
他覺得自己依照現在的進度讀書下去,說不定明年就可以下場考試了。
讀書其實也不壞嘛,一點也不難嘛。
然後暢想未來:
——唔,不知道將來考中了狀元,自己要去哪裡做官呢?
——哎,還要好好研究下哪個官職比較適合他。
——將來自己能收到萬民傘嘛?
——自己可以進名臣冊的吧。
…………………
如果沈路和沈明行知道他的想法,臉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畢竟很久之前,沈明臻就是各家父母不歡迎的孩子之一,原因就是他總是傳播“不思進取”的思想給彆的同齡人。
“咱們這樣的人家,未來肯定會得到封蔭的,一生出來就是大官子弟,比那些窮苦人家的孩子們強多了,咱們已經這樣好了,就不要跟那些窮人搶飯碗了,搶人飯碗猶如殺人父母,不道德,這樣不好。”
“人生一輩子,就該要享樂的,你想想,要是你能活四十歲,且又不是神童,是不是二三十歲才能中舉人,才能當官,那可遭了,你寒窗三十年,已經凍得不成樣子了,還要去衙門裡做事,這樣就又要辛苦十年,然後四十歲眼睛一閉腳一蹬,嗚呼哀哉,你活著有什麼意思啊?”
這樣在人家家裡端著小臉蛋邁著小短腿跟同樣小短腿的夥伴們“勸”了幾回,他立刻榮登“京都最不受歡迎的少年郎”之最,害的他童年都沒有幾個小夥伴,隻有隔壁的秦四跟他一般有“先進”的思想,一起做了哥們。
…………………
物是人非啊。
他這樣的人都準備要考狀元了。
正惆悵著,空明帶著茶一進來,“少爺,茶一姑娘說,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請您跟著茶一姑娘去西府一趟。”
沈明臻好奇,“去哪裡乾什麼啊?”
茶一倒沒有隱瞞,隻是美化了“吃瓜二人組”。
“大少夫人和我們夫人本是好意去探望生病的二夫人,誰知道她理也不理兩位少夫人,一個勁的往外院去,那裡是男子去的地方,我們夫人怕西府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想請二少爺您過去看看,要真是出了事,也好幫個手。”
沈明臻心裡嘀咕,“真出了事情才算好呢。”
他咳了一聲,“那便走吧。”
西府東府離得近,沈明臻邁著大長腿蹬蹬蹬的往前走,這是絳絳交給他的第一件事,可不能辦砸了。
他走的快,空明被甩在了後麵幾步,倒是茶一不緊不慢的跟著,看的沈明臻好奇不已:“你倒是有力氣。”
茶一笑道:“奴婢以前是三等丫鬟,常常要掃院子,劈柴,久而久之,就練出來了。”
然後頓了頓不自然的誇沈明臻,“少爺力氣也不錯。”
空明在後麵聽著就很羨慕:一個燒火丫鬟竟然混到了大丫鬟的位置,真是好運道。
沈明臻卻心虛的看著越來越痛的腿,嘴裡努力淡定的道:“還可以吧,你要知道,雖然我不怎麼練武,但是有時候讀書也是要廢力氣的,廢著廢著,力氣就大了。”
空明:“.…………”
茶一嘴角抽了抽,但耐不住董媽媽的吩咐,要給二少爺留麵子,不能給姑娘找麻煩,她隻好昧著良心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不會讀書。”
沈明臻就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為自己機智的圓謊點一個讚。
空明便立刻開始拍馬屁:“是的,少爺,奴才們都不懂讀書,還是您厲害。”
沈明臻若是在平常,肯定能聽出這是在給他捧臭腳,但是茶一是折絳的人,他太想在折絳麵前掙麵子了,腦子裡一門心思找借口,根本沒時間辨彆真假,他帶著點虛榮心道,“我也一般吧,畢竟平常也不怎麼讀書,隻是天賦好。”
空明:“.…………”
茶一:“.……………”
正午的陽光烈的很,晃在三人的臉上,統統看不出虛實。
等沈明臻走到前方後,空明替主子善後,“茶一姑娘,您可做做好事,彆將這事跟少夫人說啊。”
那樣,自家少爺肯定又在少夫人麵前跌麵了。
茶一笑笑,“你放心。”
她肯定會說的。
不過,她倒是突然覺得,這門婚事和沈明臻這個人,是老折將軍千挑萬選的了——滿天下可能都再選不出一個人跟沈家少爺這般的人。
竟然為了夫人,跟她一個小丫鬟麵前撒謊。
老折將軍說的沒錯,一個鍋配一個蓋,少夫人那樣的性子,就要配這樣一個心思真摯之人。
空明叫她:“茶一姑娘,走啊,彆愣著。”
茶一邁上腳步跟著,心情明朗的很,連穆家的事情都暫時忘記了。
***
等到了涼亭,折絳和大嫂嫂倒是在那吹著小風說著閒話,沈明臻卻氣喘籲籲,額頭冒著汗,他一邊問一邊擦汗,“我現在就進去看看嗎?”
折絳看著他來,才想起還要去看看西府發生什麼的事情了,她完全被大嫂搜提供的各類八卦占住了心神,於是說話都慢了半拍:“是啊——你去看看吧,看看出了什麼事情,回來與我跟大嫂嫂說說。”
沈明臻得了令,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外院。
院子裡靜悄悄的,倒是書房裡有人聲。他看見二嬸嬸身邊的管事婆子,那個叫於媽媽的立在書房外麵,見了他來,連忙上來道:“臻二少爺,您怎麼來了?”
沈明臻不想跟她說話,他這種紈絝,基本功就是凶神惡煞,於是冷著臉,倒是很能唬住人,“我來看看波大哥哥,他在書房吧,你讓開。”
於媽媽哪敢讓他進去啊,大聲道:“哎喲,臻二少爺,您這是乾什麼?好歹讓老奴通報一聲啊。”
都是狗腿子,空明這個狗腿明顯比於媽媽厲害,“你這婆子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們家少爺是來看波大少爺的,你攔著乾什麼?這大白天的,在書房裡,還能出個什麼事情不成?”
於媽媽的動作便頓了頓,沈明臻給了空明一個讚賞的眼神,他這會也明白了自己來的任務了,這明顯就是有事啊。
於是擼著袖子一口氣衝到書房外,正要敲門,就見門打開,臉色蒼白的二夫人站在門口,陰著臉道:“進來吧。”
沈明臻笑嘻嘻的,“哎喲,二嬸嬸,您臉色怎麼這麼差?”
這話嬉皮笑臉說出來,氣的二夫人咬破了牙齦,道:“你來有什麼事情啊?”
沈明臻邁過他,去看書房榻上的沈明波,“波大哥哥這是怎麼了?怎麼大白天的還躺著?”
床上的人扯開被子,沈明臻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哎喲,我的哥耶,您這是做了什麼畜生之事,竟然被打成這樣?要不是你躺在沈家,我是不敢認你的。”
沈明波陰沉著臉,“抵不過臻弟你經常被打。”
沈明臻自覺讀了一上午的書,說話要講究文雅,於是搖頭晃腦的掉書袋:“非也,非也,弟弟我打架,那是交流感情,那是常事,哥哥你打架,卻一定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二夫人尖著嗓子:“你怎麼說話呢,你哥哥都傷成這話了,你反倒說他的不是?你還有沒有心啊!”
沈明臻在嘴炮上還沒怎麼輸過,“二嬸嬸這話說錯了。想當年我打架,波大哥哥說我被打,理應是做了不好的事情,那麼按照這個邏輯,波大哥哥被打成這樣,不該是做了畜生之事,才讓人揍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他還有些嘚瑟,吹著牛皮:“畢竟,侄兒我十歲後打架,可都是少有敗仗,大多時間是將彆人打成波大哥哥這模樣的。”
——他倒是忘記了自己的傷剛好之事了。
這會兒隻覺得出了口惡氣,搖著小扇子,嘚嘚的道:“造孽哦,造孽喲,怎麼就打成這樣了。”
——但要是他一點兒也不管,那有招一日遇見秦四,他有什麼臉麵見他?
他們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秦家出事的時候他不在,等他回來的時候,秦家老小已經出了京都城了,他也沒去跟秦四道個彆,送送他,這讓他心裡總有些愧疚。
空明麵露難色,也壓低聲音道:“可是少爺,您的銀子全被老爺拿走了,您……您已經沒有銀兩了。”
沈明臻這才想起,自己最後一次從秦家回來,就被沈路抄了家底,連藏在書房的銀兩也被搜刮了。
現在兩手空空,自己都隻能吃家裡的飯,不能救濟人了,他隻好跟空明說:“你去跟那丫鬟說,我被關在家裡,出不去,你見不到我。”
空明哎了一聲,轉頭走了。
沈明臻坐立難安。
他想著秦家現在有房子住,前幾天留的銀兩也充足,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但是又怕世事無常,死了這個傷了那個的,他現在說一聲不見,萬一真出事了怎麼辦?
於是伸頭探腦,等著空明回來。
空明很快回來了,臉也很嚴肅,悄聲說:“說是秦七姑娘這幾天感染了傷寒,大夫說活不久了,秦大姑奶奶不相信,請了毛氏醫館的毛大夫,這才救回來,隻是這幾天花費頗多,您前幾天給的錢幾乎不剩下什麼了,但是還得抓藥,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她給您打了根欠條,說是借的,一年後必然還您。”
沈明臻接過借條一看,是秦大姐姐的字,字寫的潦草,似匆忙之間拿著筆在紙上寫的。這借條的紙也紮人的很,墨水應該是粗製濫造的,還有幾個字暈開了,所借的銀兩也不多,隻要五十兩。
他的心沉下來,這是救急,救命,他覺得自己不能不借。
他思來想去,猶猶豫豫的走回屋內。
他想向折絳借錢。
折絳是背對著他躺著的,不知道醒了沒,沈明臻隻好撐著身子,將頭探過去看,嗯,眼睛是閉著的…………額,睜開了。
他有些尷尬,“我,我就看看你醒沒醒。”
折絳覺淺,揉著頭問:“你有什麼事啊?”
沈明臻吞吞吐吐:“我想,我想借五十兩銀子。”
折絳起來,也沒問乾什麼,扔給他五十兩,又回去睡了。
沈明臻捧著錢解釋:“是秦大姐姐借的,給秦家的小七治病。”
折絳嗯了一聲,打個哈欠,隻想再次跟周公重逢。
沈明臻隻好閉嘴,將銀子給了空明,“把這欠條也還回去,讓她們不要因為銀子就斷了小七的藥。”
小七是秦四的親妹妹,今年才五歲呢。
他過去到秦府時,小七還拿過壓歲錢買糖給他吃過。
他心裡有些堵得慌。
於是回到榻上,又咯吱咯吱搖了。
折絳不厭其煩。
她想讓他去書房睡,但又怕他去書房的消息經由董媽媽的信寄回雲州,那她哭啼啼的阿娘怕是又要天天愁的吃不下飯了,於是隻好睜開眼問:“你又怎麼了啊?”
沈明臻就等著這話呢。
他一骨碌爬起來,蹭蹭蹭往折絳睡的床上跑,一抬腿,一脫鞋,就到了床上,把折絳嚇一跳。
她不高興的道:“你下去,下去。”
沈明臻幽幽的看她:“我現在心裡很不舒服。”
他抱著床柱子,堅決不動搖:“你讓我坐一會吧,一會我就下去。”
他可憐巴巴的,像個被社會捶打過的流浪狗。
折絳不明所以,中午不還好好的嗎?
沈明臻隻好這般如此,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最後提出要求:“你能安慰安慰我嗎?”
折絳搖搖頭,十分誠實:“我一點也不想。”
沈明臻就隻好自閉了。
然後又想起了借折絳的五十兩銀子,他抿抿唇,剛想說我一定還你,但話沒出口,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現在身無分文,該怎麼還呢?
找大嫂?
他是個成親的人了,再找過去,他更開不了口。
找大哥?
不行,大哥一定會對他進行三堂會審,最後要是被他知道了秦家的事情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