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裡凍得哆哆嗦嗦的同學也不光是她自己,這年頭棉花和布料比糧食金貴,特彆是棉花,供應特彆緊張,有票都不一定能買到。
他們鳳儀村前兩年也有試著種棉花,但山裡的地土層太薄,而且陽光日照都不行,棉花產量很低,一畝地才出了二十斤棉花,除了種子和農藥的錢,生產隊還賠錢了,從那以後再沒種了。
趙青青和她一樣,也是穿著薄薄的棉襖,在教室做一會兒卷子,就站起來使勁兒搓搓手跺跺腳。
因為除了少部分家在鎮上的同學,大家都挨凍,所以也就不當一回事兒了。
最近兩天班裡的氣氛比較緊張,畢竟下周一又要月考了,聽說這次不是學校出題,而且縣裡統一試卷,估計難度要更高了。
徐桂芳和趙青青是同桌,李娜和韓玉梅是同桌,徐桂芳的正前方是韓玉梅,前麵說過,韓玉梅的叔叔是千山鎮的鎮長,她上學為的就是混個高中畢業證好安排工作,因此,她學習態度十分s,喜歡的科目,願意學的時候,就看上一會兒書,其餘的時間,即便是老師在上麵講課,她也是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這樣的韓玉梅,誰都不會和她交流學習上的事兒,以前趙青青有不會的題,都是習慣和李娜討論的,因為兩人成績相差的不遠,不會有其中一個人覺得這題目好簡單對方好傻這種情況發生。
但李娜最近敏銳的發現,趙青青不怎麼向她請教題目了,即使有不會的題,也會直接問徐桂芳,有時候她也會聽上一耳朵,在她看來都不是太簡單的題目。
她驟然生出一種危機感。
李娜偷偷耍了個小心眼,她從縣中表哥那裡借到的數學卷子一共有兩套,其中一套是她們三人都做過了的,還有一套她自己也還沒有做,她找出數學卷子,請同桌韓玉梅幫著抄了一式三份。
這種不動腦筋的事情,韓玉梅是很樂意做的,而且也不是白抄,李娜答應送給她一包餅乾作為酬勞。
這天中午,徐桂芳和趙青青在教室吃過午飯,正準備各自埋頭用功,李娜扭過頭,手裡握著兩份卷子,臉上掛著調皮的笑容,說道,“桂芳,青青,咱們三個做一下這個卷子怎麼樣?
李娜為了節約時間,中午也在食堂吃飯了。
徐桂芳無所謂,若是以前,趙青青也許會膽怯,畢竟她是三人當中學習最差的一個,但現在不一樣了,下周就月考了,說實話她毫不懼怕,還有點躍躍欲試呢。自然就同意了。
李娜特意借了媽媽的手表掐時間,約定好一個半小時就停筆了。
徐桂芳做的很輕鬆,最後一道題目也做出來了。
趙青青則沒那麼輕鬆了,她的數學成績,一直在及格線下麵徘徊,十次考試大約隻有三四次及格,這種情況下做縣中的卷子當然有些吃力。
不過,徐桂芳跟她說過,做題最重要的是不要緊張,而且即使沒有把握,前麵的選擇題也儘量不要空著後做,因為人第一印象往往是對的,坐到後麵反而猶豫了,還有一種可能,若是後麵做的不順利,前麵的有可能會被漏掉了。
趙青青將前麵的選擇題和填空題都做完了,後麵的應用題對她來說很難,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她後麵的兩道大題還麼來及做。
她匆忙掃了一下題目,即使有時間,估計也做不出來,也就釋然了。
李娜因為心裡有負擔,做的特彆認真同時也特彆糾結,一個答案往往塗改好幾回,最後時間到了,後麵的兩道大題同樣也沒做。
李娜心裡慌慌的,咬著嘴唇掃了徐桂芳的卷子一眼,對同桌說道,”玉梅,把答案給我吧!“
她表哥雖然在縣中上學,成績並不好,送給她卷子的同時圖省事,還給了她標準答案。不過這一套卷子因為李娜還沒做,自然沒看答案,今天早上她一來就把答案一同交給韓玉梅了。
韓玉梅收收桌麵上的瓜子殼,將小心放在書包夾層的答案紙掏出來。
三個人開始頭碰頭對答案。
隨著自己卷子上的錯題越來越多,李娜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徐桂芳一個題目還沒錯,這倒也正常,但趙青青比她錯的也少。
最後韓玉梅十分熱心的給統計了分數,徐桂芳隻錯了一個填空題,扣掉兩分,是一百一十八分,趙青青也有七十六分,李娜是七十二分。
徐桂芳特彆高興,她說道,”哎呀,這填空題是我看錯了數字了!太大意了!不然就是滿分了!”
李娜本來對於對於自己比趙青青還少四分這個事實,有點不舒服,趙青青呢,心裡高興,但麵上不敢表露出來。
沒想到徐桂芳偏偏要說這種話,還要不要人活了!
李娜和趙青青對視一眼,決定最近幾天都不理徐桂芳了。
太能打擊人了!
李娜坐在位子上修改答案,腦子裡卻控製不住的亂想,她中午留在學校吃飯,固然是為了學習,也是為了觀察一下趙青青,想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提高成績的。
但是一連好幾天,也沒發現有啥異常的,趙青青還是和以前那樣,除了吃飯睡覺,其他的時間幾乎都坐在座位上死學。
李娜不甘心,下午放學後去找了宿管老師,乾脆讓家裡人搬來鋪蓋卷,當天就在學校宿舍住下了。
床鋪就挨著趙青青。
彆說,還真讓她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首先,趙青青不去教室上晚自習,而是一個人在寢室學習。
其次晚上學校熄了燈後,趙青青總要點上蠟燭再學一會兒,內容不新鮮,就是當日複習的知識點。這些知識點晚上複習過了,次日早上醒來還要再看一遍。
徐桂芳看出來李娜的一些意圖了,跟她交流了一些學習上的方法與技巧,李娜聽了很受觸動,說實話她對徐桂芳印象好,也是因為對方學習好,她自己也想當個好學生,可惜智商不太夠,她也不是很刻苦,加上父母要求不高,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周六這天早上,李娜早上五點半就起來了,和趙青青結伴去了學校操場朗讀英文。
學校操場連著山,若是大聲朗讀會有很強的回聲,趙青青那種讀法,與其說是讀,不如說是竭儘全力喊出來,把李娜給驚訝到了。
趙青青有點不好意思,說道,“桂芳說的,英語就是門語言,不多讀多用學不好的,咱們日常說話不用英語,也隻能找個地方多說說了!”
李娜覺得有道理,也加入了嘶喊的隊伍。
說英語要多讀多練的徐桂芳此刻還在呼呼大睡,她也不是沒試過晚上學到十二點,早上五點半就起來溫書,但堅持了沒幾天,這副身體就有點吃不消了。
特彆是剛開始打燒餅那會兒,徐紅利還不太會,她每天四點就起來去山上幫忙,那幾天她累的上午四節課有兩節課都在打瞌睡,一整天腦子都是渾渾噩噩的。
她現在瘦的像個麻杆兒,身體底子遠不如趙青青好。
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頭懸梁錐刺股一般的下苦功,也需要一點本錢的。
徐桂芳晚上十點熄燈後決不再看一頁書了,早上和其他同學一樣,大概六點半左右起床。
冬天的被窩真讓人留戀不舍!徐桂芳看到寢室的同學大部分都在穿衣服了,她也揉了揉眼睛,鎖著肩膀穿上了棉襖。
這青色的新棉襖和同色的棉褲是大姐徐桂芳昨天才送過來的,一拿到手徐桂芳就趕緊換上了。
徐桂紅針線做的細,幾乎看不出針腳,而且棉襖做的不大不小,稍微掐了一下腰線,穿上又暖和又不顯得臃腫。
棉褲也做得十分可體,褲腰用的是很寬的鬆緊帶,穿脫十分方便。
徐桂芳穿上棉衣,再在外麵套上青布褂子和長褲,打水洗了一把臉,用鹽水漱了漱口,端著搪瓷缸去食堂打了熱水,這個時候趙青青和李娜也從操場回來了,三個人結伴去了教室上早讀課。
提前到校的馬國華恰好看到了這一幕,冷笑了一聲兒,扭頭走了。
早上八點,寧陽縣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到處都是匆匆上班的人。
孫衛華提著皮包,披上棉大衣不緊不慢的出了門,教育局有自己的食堂,不過他吃了差不多二十年,再好吃的飯,也早吃膩了。最近半年,他偶爾早飯會在路上隨便買點吃,有時候是油條豆漿,有時候是炸荷包,有時候是燒餅豆腐腦。
如今政策寬泛了,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在大街上賣東西,但很多巷子口,都有那麼一個不大不小的早點攤。
孫衛華差不多每個都試過口味了,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怎麼了,他想吃點辣的,一連鑽了好幾個巷子,找到一家買餛飩的,要了一碗酸辣口味兒的。
早點攤非常簡陋,沒有凳子,隻有一張破舊的長條桌,每個人買了都是站著吃完。
孫衛華將公文包放下,餛飩有些熱,他用筷子來回攪了攪,呼呼的吃了起來。這一家餛飩皮薄餡大,陪著辣油湯底味道很好,因此回頭客很多,很快,孫衛華左右都站了人。
“薇姐,你不知道老李的女兒是如何上大學的吧?”一個有些尖細的女聲響起。
“不知道,怎麼上的?難道不是考上的?不過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聽說李家的孩子學習不好是吧?” 另一個女聲響起。“他用的是瞞天過海!可缺德了!把他女兒的名字改了,改成一個鄉下丫頭的名字,那鄉下丫頭是個尖子生,高考過線了一百分呢,老李那人最鑽營了,也不知道找的學校還是教育局,硬生生把人家的分數改低了一百多分,這不就是落榜了嗎,再後來學校來錄取書,他女兒去領了!”
孫衛華聽到這裡很是憤慨,他自己是鄉下出來的,倘若當年也有人用心頂替他,估計他一輩子就修理地球了,想到此,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下旁邊的兩個女同誌。
都是大約三十來歲,穿著整齊的料子服,外麵套著呢子大衣,腳上的皮鞋錚亮,一看就是機關單位養尊處優的女乾部。
說不定比他級彆還高。
孫衛華吃完最後一個餛飩,擦擦嘴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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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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