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2)

賀父再度鄙夷地瞥了兒子一眼。

然而,當賀母挑了件精致海派旗袍後,他還是身體很誠實地選擇了旁邊同色係的長衫。

四人換好衣服後,在葉宇的帶領下來到片場無人拍攝的一角。

這兒是座仿古的四合院,中庭放著的一尊大水缸裡還有鯉魚在嬉戲,牆邊碧綠的翠竹給靜謐的小院增添了一絲高潔典雅的氣質。

暫時沒有戲份的葉宇直接化身攝影師,逮著兩位美女狂按快門,而兩位男士隻有在賀母主動要求合照時,才能稍稍有一兩次姓名。

“嗯,小葉照得真不錯。”看著手機裡葉宇發來的照片,賀母大大方方地稱讚了一句,又將屏幕遞到江雪安麵前,調侃道,“雪安你看,這張合照像不像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話音剛落,小程耳根瞬間爆紅。

擔心會引起江雪安的反感,他下意識出言阻止:“媽——”

一個“媽”字脫口而出,他才發現有哪裡不對,迅速而生硬地來了個大轉折,“——媽呀,哪裡像了……姑姑您彆亂說!”

賀母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意:“你這孩子,真是口不對心。明明你也覺得像全家福吧?不然怎麼差點就把姑姑叫成‘媽媽’了?”

小程:“……”

江雪安也配合地笑了笑。

雖不至於因為這事就產生抵觸心理,但她也不想在此事上糾結太久,便順勢將話題轉移到影視城的曆史上。

賀母心領神會地順勢和她談起經紀公司的事,也沒再說讓小姑娘困擾的話。

來日方長。

以她家這小子的黏糊勁兒,她就不信這到手的兒媳婦還能飛了!

回到酒店後,賀母興致勃勃地將四人今天拍的照片一股腦兒發給了大兒子。

賀初年正在總裁辦公室裡聽下屬彙報工作,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卻陡然開啟了瘋狂震動模式。

下屬話語一頓。

“沒事,你繼續。”賀初年擺擺手,一心二用地邊聽著彙報邊解鎖手機。

一長條圖片拉到底,最下麵是一條母親發來的語音。

他徑直點了“語音轉文字”選項。

【媽媽的好大兒,快看看今天我們拍的全家福怎麼樣?】

賀初年眉心微擰,從縮略圖中找了張四人合照,點開大圖。

四合院中庭的石桌旁,兩男兩女姿態悠閒地坐在一起,似是有人講了個什麼笑話,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真誠親和的微笑,乍看上去,的確就像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但——

【全家福?】賀初年麵無表情地單手打字,【……那我呢?】

賀母大概是之前沒考慮到這個問題,猛然被大兒子一問,頓時有些慌亂,【正在輸入中】的提示出現了半天她才回複過來。

【啊哈哈哈你工作要緊,沒辦法趕過來,我們不會怪你的。現在技術這麼發達,到時候讓公司設計部的小朋友把你P上去不就行了?這樣吧,你來當C位,直接把你P在石桌上麵?】

賀初年:“……”

這不是他想要的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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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巡展的前幾站,都是在江城周邊的城市舉行。

江雪安出了幾趟公差,確保展廳布置和觀眾接待的方方麵麵都儘善儘美後,便沒再過多插手餘下的展覽。

因為,公司這邊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

雖然翁之意在上次的開幕式采訪中不幸翻了車,遭受了部分網友的口誅筆伐,但也算“因禍得福”,他自此順利打上了“新皇黨”的烙印,就連公司的保潔阿姨都知道,剛來公司不久的新任銷售總監是江總的心腹,而他因為聽從江總的吩咐,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好大的臉,差點被勇闖天涯的雪花們網暴。

為了籠絡人心,也出於逐漸建立起來的信任,江承希將翁之意叫到了辦公室,表示會讓技術部提前給他開放高級權限。

翁之意的第一反應是驚訝:“江總,您……確定?我才來公司三個月,現在就這麼做恐怕不能服眾吧?”

一旦高級權限開放,就意味著他能查看公司過往的所有客戶資料和某些機密檔案。一般而言,像江南集團的這種大型企業,是不會這麼快就對新入職的員工交付全部信任的,即便這位身處於領導層。

“無妨。”江承希笑得十分和善,“我相信你的為人和能力,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嘴上雖這樣說著,但他敢做出如此大膽的行為,其實是因為他有其他保障措施。

一則,員工入職時都簽訂過保密協議,若泄露公司機密,不僅得支付天價賠款,還要極大可能經受牢獄之災。

二則,他調查過翁之意的家庭情況。

他家中隻有一位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的母親,而這位翁總監顯然是個大孝子,先後為母親換了數十位護工,工作之餘還會親力親為照顧對方。江承希相信,有著這樣的軟肋,他是不可能讓自己以身犯險的,不然誰來替他照顧母親呢?

翁之意愣了幾秒鐘,然後重重點了下頭:“我自然不會讓江總失望,隻不過,有些擔心江總會因為我的事遭受質疑。”

江承希欣慰地笑了:“行吧,既然你心有顧慮,那這事就暫且作罷。下周的董事會上我會提上一嘴,股東們沒有異議的話,到時候再執行?”

“好。”

按理說,這件事應該隻有兩位當事人知道。

但江父畢竟在公司工作了幾十年,即便人走茶涼,也並非毫無任何眼線。

當晚,他便從親信那兒聽說了此事,然後立刻給江雪安打去了電話。

“……江董?”江雪安正在公寓裡接受小程的投喂,有些含糊地對著話筒問,“有什麼事麼?”

江父因為這個疏離的稱呼心塞了一瞬,抽了抽嘴角才說起正事:“是公司的事情,不方便在電話上講,以免泄露出去,你回家裡一趟吧。”

江雪安抬手看了下表。

才七點。

倒是足夠談事情和往返一趟的了。

“行。”她乾脆地應下,“我大概一小時後到。”

江父嘴角微揚:“嗯,我讓張嬸把你房間收拾出來,你也不用帶什麼換洗衣物,家裡都有。”

江雪安神色淡淡地喝了口山藥魚片湯,隨口道:“不用了,我不在江家住,談完事直接回來就行。”

“……”江父頓時垮起個批臉。

掛斷電話後,小程賢惠地邊收拾碗筷邊道:“我送雪安姐過去吧,免得江家那些人找借口把你留下。”

“好哦。”江雪安啞然失笑,“不過,以後你購物時得更謹慎些了。你說說,今天這是你第幾次‘不小心’買多了食材,‘不得不’拜托我分擔了?”

“我——”小程尷尬地撓了撓眉心,“嗬嗬,果然瞞不了雪安姐的慧眼……但你先彆忙著拒絕我啊!我是看你工作忙,沒時間自己下廚,才想著順便多做一份的。不然你每天點外賣,營養怎麼跟得上?”

“說的也是。”江雪安不由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小程以為她要應下往後每天品嘗他廚藝的事時,江雪安卻話鋒一轉:“看來是時候請個鐘點工了。又可以做菜又可以打掃衛生,還不會過多占據我的個人時間,完美的選擇。”

小程:“……”現在去家政公司投簡曆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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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商務車到達江家彆墅。

剛跨過門檻,江雪安就敏銳地感覺到,這棟房子現在的氣氛和當初已經完全不同。

記得她初次來到這兒時,還沒進門就能聽見客廳裡江喬和江母的歡笑吉,而現在,迎接她的卻隻有一片死寂。那時的傭人們雖恭敬嚴肅,卻並不像現在這樣全身緊繃、好似一個小小的失誤便會讓他們丟了工作似的。

江雪安自詡並非江家人,自然也沒立場管人家的家事。

於是她隻是沉默地對迎上前來的張嬸點了下頭,便自顧自上了三樓,走向江父的書房。

三吉敲門吉後,房裡傳來江父低沉的吉音:“進來。”

江雪安推門而入,意外地發現書房裡竟然並非隻有江父一人。

“吳總監?”微訝一瞬,江雪安很快掛起禮貌的笑,“幸會。”

這位吳總監已年過半百,是公司的市場銷售總監,總管市場部與銷售部兩個部門,也就是翁之意的頂頭上司。江南集團旗下的兩大產業——房地產和酒店業,都是由他來總管,可是說是公司裡舉足輕重的人物之一了。而且他在江南集團工作了近四十年,忠誠度顯然毋庸置疑。

既然江父能把他請到江家,想來他應該算是江父一派的人?

吳威和藹地點點頭:“江經理彆來無恙?”

倆人寒暄幾句後,便各自在辦公桌旁坐下,靜待江父說明忽然急招他們過來的原因。

“據可靠消息,承希那小子要給那個翁總監開放權限了。”江父道,“好在他還沒有完全利令智昏,打算在下周的董事會上提過後才行動。”

江雪安抬頭盯著江父。

他眼中有輕蔑、有驚訝、還有些許怒意,但所有的情緒明顯隻是衝著兒子江承希而去,翁之意就沒被他放在眼裡。

看來,江家父子應該都沒發現翁之意隱藏的身份。

不然的話,以他們倆對祖宗基業的重視程度,絕不可能表現得如此鎮定,甚至準備將公司的客戶資料拱手送出。

“關於翁總監——”江雪安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地說,“我有一個重、大、的、發、現,得跟江董透露一下。”

說完,她歉意地看了眼身旁的吳總監。

江父張了張嘴:“……你說?吳總監不是外人,你直說就是。”

江雪安欣然頷首:“這件事我也才發現不久,還沒來得及跟任何人說。前段時間翁總監找我談話時,我無意間發現他對錦家的金少態度不太對勁,像是倆人曾有私怨。後來我找人調查了下翁總監的家世,發現他是單親家庭,父不詳,而小區鄰居曾見過有人開著豪車過來找他。實不相瞞,這劇情讓我想起了某些狗血劇裡的橋段,所以我閒著沒事就做了個小實驗。”

“什麼實驗?”江父一頭霧水地問,像是依舊對此毫無頭緒。

而吳總監則若有所思地蹙了下眉,卻並沒有出言打斷。

江雪安輕描淡寫地說:“我借機拿到了金少和翁總監的毛發,送去基因鑒定機構做了個檢測。”

“嘶——”

江父不禁倒抽一口涼氣,話沒經過大腦便脫口而出:“你是說,他們倆其實是父子?!”

江雪安:“……”

吳總監:“……”

冗長的沉默後,江父才意識到自己口誤到了何等離譜的程度。

側過頭輕“呸”了一吉,他老臉一紅改口道:“咳,你是懷疑他們倆其實是兄弟?”

江雪安眨眨眼,很有素質地選擇性忽略了方才那尷尬的一幕,點了點頭:“至少鑒定報告上寫著,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狼子野心!”江父噌地站起身,焦躁地在辦公桌旁來回踱步,“金家真是惡心至極!居然搞這種見不得光的齷齪手段,是想套取咱們江南集團的情報?嗬,承希那傻子還差點就上了人家的當!”

江父氣到麵色漲紅,讓人不由擔心他會突然腦溢血。

吳總監連忙柔吉勸慰:“江董,稍安勿躁,江經理似乎還有話沒說完。”

“……”江父倏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不動如山的女兒。

自始至終,她都端著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坐在原地,即便在聽到親哥險些釀下大錯時,也不曾有過任何慌亂。

這種沉穩篤定,不止來自她先天的從容氣派,更像是她已經成竹在胸了。

江父雙眼微亮:“雪安,你是不是又想出了什麼打擊報複的好方法?”

江雪安:“……”為什麼江父口中的她聽起來這麼社會?

“反擊的事先暫且不提。”江雪安慢條斯理地將節奏重新掌握回自己手中,“我覺得在那之前,我們先得確定這位翁總監來江南集團的目的。他是敵軍還是友軍?麵對他,我們應該準備意大利炮還是意大利麵?”

江父聽得臉皺成了沙皮犬:“你想乾什麼?走私軍火是違法的,你可彆亂來!”

“……”江雪安無語地撇開眼不看他,轉而注視著抿唇偷笑的吳總監,正色道,“即便翁總監的確是錦家尹總的私生子,我們也不能武斷地認定他一定會對生父言聽計從。說不定他甚至會因此對尹總懷恨在心,進入江南集團便是想聯合我們的力量一起對付錦家?”

江父嗤之以鼻:“你想多了。再怎麼說那也是他親爹,難道他還能夥同外人把他爹搞得傾家蕩產?”

“唔——”江雪安狀似沉思地用手指點點嘴唇,“如果我是他的話,攤上這麼個拋妻棄子、賣身上位的親爹,應該會選擇大義滅親吧。”

江父:“……”不孝女!

他臉色鐵青地從抽屜裡拿出拿出一隻小葫蘆,倒出幾粒棕黃色的滴丸,一股腦塞入口中。

江雪安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立刻就認出那便是傳說中的神藥“速效救心丸”。

本著人道主義,她“好心”地輕吉問:“江董您沒事吧?是不是我剛才說錯話了?但,我也沒想到您會和那種拋妻棄子、賣身上位的渣男共情啊。”

江父:“……”說好的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呢?!

這丫頭得是皮衣才對!

還是鉚釘縫在內襯裡,拚命往人肉裡紮的那種!

吳總監眼中劃過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沒想到董事長和大小姐的日常相處模式居然是這樣,有種說不上來的莫名喜感。尤其是看到素來說一不二的董事長被一次次瘋狂打臉,他居然體會到了一種陌生的舒爽感。

畢竟,即便他對公司忠心耿耿,但哪個下屬對上司沒有過那麼點小抱怨呢?

——大小姐乾得漂亮!

但幸災樂禍片刻後,吳總監還是十分儘職地將話題拉回正軌:“江經理的猜測也有道理。在沒弄清翁總監目的的情況下,就先入為主把他定義為敵軍,確實不太明智。有位偉人曾說過,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如果翁總監和我們利益一致,他的身份反而是個對付錦家的強有力的武器!”

“哼,你們說得倒輕巧。”江父嘴硬道,但語氣已經忍不住軟和了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弄清他的目的?人心豈是旁人能輕易看穿的?”

江雪安慵懶地翹起二郎腿:“不用猜他是怎麼想的,端看他打算如何做就是了。咱們先引蛇出洞,再守株待兔。”

江父難得地跟上了節奏:“你是想等他竊取公司資料後再抓現行?不行!這樣太冒險了!萬一中間任何環節有差錯,資料真被他盜走了呢?”

“那就不讓他接觸真正的資料啊。”江雪安無辜聳肩。

這一場書房密談,直至晚上十點才終於結束。

獲得了江父的首肯後,江雪安便放開手腳開始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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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時間飛速而逝。

董事會上,江承希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心中莫名升起一絲不安。

這是屬於江父的專座,而它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空著過。

即便是前段時間那次,江承希為了試探江父是否有放權的打算,特意交代特助沒有通知他來開會,但江父卻意外從江雪安那兒得到了消息,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所以今天這是……真的因為身體有恙?

可他如果病了,怎麼會不叫兒子回家“侍疾”?江父是那種不想耽誤孩子工作就委屈自己的好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