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來找你小叔】(2 / 2)

齊昱端起茶盞一氣喝儘了,擱了道:“頭是暈,可困勁都過了。”

他看著溫彥之站在旁邊妥當地收拾著桌子,過了好一晌,兀地說了句:“賢王兄審完靖王了。”

溫彥之動作頓了頓,捧著圖紙皺眉,“怎樣?”

“果真是蓄謀良久。”齊昱歎了口氣,替溫彥之將那捧圖紙放入木匣裡,便將人牽了一起坐在羅漢床上,徐徐講說:“年初時候淮南有童謠,說是康王要卷土重來,朕便派賢王來查,恐是康王要亂社稷謀皇位……可,竟然是靖王聲東擊西,拿康王來惑了我們。實則散布童謠的是靖王,偷9龍錦的,也是靖王……”

“靖王何時知道遺詔之事的?”溫彥之問。

齊昱斜靠在軟枕上,搖了搖頭道:“是老靖王一早就知道遺詔存在,才告訴他兒子,說永輝帝遺詔當立的繼位之人,並不一定是先皇。當年秦文樹的案子一出,估摸老靖王預料秦文樹發現的那遺詔是留給他自己的,可來不及證實,就被先皇賜死。齊宣自那以後急切尋訪與秦家相關之人,追殺呂世秋,調查方知桐,綁走雲珠……都是他。近年來他愈發知事,也曉得替六部采買操持操心,我還當他是終於長醒了,豈知這兩年多來……不過是場戲。”

他想起八月中樂邱郡主滿月酒上,靖王還恭敬請他替女兒賜名,轉念中,靖王在壽昌山上叫罵他的情形又曆曆在目。

“有時我當皇帝,也當糊塗了……”齊昱抬手抓過溫彥之的手,捏了捏,“看著朝中上下那麼多人,人人在我麵前笑,到了背後裡卻個個都在捅我刀子。我以為兄弟信得,可真信得的那個是病秧子,輕易操勞不得,另兩個各懷了心思,做的也都不是天下蒼生的打算……”

溫彥之抬手拍了拍他手背,歎了一聲:“聽李侍衛說,你同賢王吵了一架?往日聽你言語中,你二人自幼也是交好的,何至於如此?”

齊昱睨了他一眼,沒實意地笑了笑,“你聽李庚年瞎說?他站在梁上聽兩句,腦袋裡能給你掄個話本出來。我同賢王,要是真還能吵起來倒好,可賢王那性子……”他歎了口氣。

“你們說什麼了?”溫彥之握住他手問。

齊昱道:“我是隻問他,淮南事情都堆到嗓子眼,譽王在京中忙病下了,他怎就一心還要找康王?……天下民生,從小國子監裡,先皇口裡,朝中百官,人人都在講,現今淮南重鎮百廢待興,他立在此處便能見災棚載道,竟也無動於衷……”

溫彥之寬慰道:“有蛛絲馬跡證明康王在世,賢王爺想尋同胞兄長,也是人之常情。”

“不,溫彥之……”齊昱搖了搖頭,好笑似的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臉,仰在靠背軟枕上看天花板,“任誰都這麼說……譽王說彆讓賢王來淮南,說賢王找到了康王恐會和康王一道密謀不軌,李庚年也說,你也說,他們血濃於水,骨肉至親……”

溫彥之笑了一聲:“那難道不是?”

齊昱沉聲應:“是。但你們都想錯了,賢王根本就不是為了骨血之親才找康王的。”

溫彥之一斂眉:“那他為何?”

齊昱長長地舒出口氣來,“為了確保康王是真死了啊……”他瞥了眼溫彥之驚訝的神色,勾起唇角問他:“溫彥之,你記不記得我說過?隻要做好皇帝,十年,二十年,便很足夠……”

溫彥之驀地點頭:“很早時候的話了,怎麼又想起來?”

齊昱道:“這話不是我信口說的。我登基前就定了,決計做不了一輩子的皇帝。”

溫彥之驚道:“齊昱,你在說什麼?”

齊昱笑著拍了拍他手肘,悠然地就像是在說彆人的事情:“登基前是什麼情狀,你還記得麼?太子被廢,康王敗逃,除卻這二者,就剩了我與賢王、譽王,而譽王體弱有疾,且年齡過幼,賢王與康王同為先皇的寧壽皇後所出,我母後尚隻是貴妃,如此賢王是嫡又是長,周、林、泰、彭四家重壓下,秉持祖製,我豈能那麼容易就做皇帝?”

那些在齊昱登基後想來,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此時這麼一說下,竟叫溫彥之突然發覺——原來步步都暗藏殺機。

“那賢王爺,當時也是想做皇帝的?”溫彥之不置信地問,“可你曾講過他為避禍,已將自己摘出去了。”

“激流當中,明哲保身,賢王一直如此。可康王、太子一除,他對上我,出身上的優勢又顯露出來,自然也沒那麼容易放手……”齊昱好生想了想,“大約當時除了我,他們都是一直想做皇帝的罷。但賢王又知曉自己不是做皇帝的料子,坐了皇位也坐不穩,到時候天下動蕩,他也沒那般治國之才,故並不敢輕易搏那一把;可他若是不搏那一把,又恐妻兒生在不安之中……所以,我就同他做了個交易——”

溫彥之猜道:“你來繼位固河山,讓他的後嗣,來做下一任皇帝?”

“不錯,我來坐穩皇位,保他安穩富貴。”齊昱閉著眼點點頭,“而賢王從來都知道我天生斷袖,不會有後嗣,想了想這買賣他也劃算,這才答應了。”

“所以賢王不遺餘力追尋康王蹤跡……”溫彥之皺起眉頭,“竟是為了將康王扼殺完全,以保他兒子繼你之後,能順利登基?”

齊昱沉默地點頭,聽他這麼說完,一時回憶從小到大,走馬觀花般,終是自嘲地笑了笑:“兄弟做到這份上,也真是沒誰了。”(就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