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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焰黯淡下去,巳予看向薑衡,試圖得到答案。
在長久地對視中,薑衡率先移開了目光。
巳予安之若素地經營小酒館討生活,沒事兒抓幾個邪祟當鬆快筋骨,無憂無慮地過完這輩子,然而人的一輩子如白駒過隙,她卻在人間過了百年又百年。
命運或許往往帶一點故意的成分,今日這一遭注定撕開往日的寧靜的假象。
噬人佛洞悉人心,猛地哈哈大笑,近乎猖狂般叫囂,“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風停了,靜得人心慌。
巳予那雙眼睛裡的迷茫停止蕩漾,轉瞬升起冰冷刺骨的恨意。
幾百年來,巳予與世無爭的溫和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縱得暫相許,她終悠悠行路心。
她來這人世一遭,卻沒想過抓住點什麼,薑衡從不指望她平地起波瀾。
往好聽了講是豁達,往難聽了講跟看破紅塵遁入空門的道姑差不多。
碰到不可理喻的人禮讓三分,收拾爛心爛肺的邪祟竟也手下留情。
第一次,她竟起了殺機。
巳予沒有給噬人佛逃跑的機會,彈指一揮,說時遲那時快,萬計冰針啟發,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紮進那東西的五臟六腑。
冰針轉瞬即化,噬人佛沒長出血肉卻實實在在感受了一番蝕骨銷魂之痛。
痛不欲生,它在溪水裡翻騰打滾,掀起驚濤拍岸。
巳予拖著調子走到桃木邊:“既然認得出扶風劍,那你知不知道這叫什麼?”
她隨手揪了一朵桃花捏在指尖撚了撚,噬人佛立刻驚恐地睜大眼睛,逃無可逃。
桃花封入手腕粗的冰錐裡,對準它的心臟,狠狠紮了下去。
“啊!”哀嚎陣陣。
巳予隻用兩成力道,被虐待者慘無天日。
“毒婦!”
噬人佛牙碎腸斷心碎兩半,在濉溪橫行霸道多年,從沒吃過這種虧,
巳予打完人還要問感受:“這叫蝕骨銷魂針,滋味如何?”
仿佛對方不滿意,隨時補一掌,讓它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毒婦。
噬人佛死去又活來,腸子都悔青了。
趁犳窳跑出來勾來了生魂,沒來得及飽餐一頓招來這幾個瘟神。
拔舌不算數,竟然攆到老巢來摧殘它。
左右賤命一條,不如痛快一刀,一了百了。
人間隻有身份尊貴的人死後才會有陪葬,一棺材生魂作伴走奈何橋這買賣穩賺不賠!
早死早超生,噬人佛自暴自棄:“來啊,殺了我,殺了我!”
噬人佛已然失心瘋,在溪穀上躥下跳,沈清明忽而有點同情那東西。
失憶又如何,上巳君威風不減當年。
得意容易忘形,沈清明沒忍住調侃,“壯士力大如牛,看起來不太需要我幫忙,我去追犳窳。”
卿本佳人,奈何長嘴。
沈清明每一句都在巳予雷點上摩擦,她對一切身外之物棄之如糞土,唯獨膚淺地愛聽寫溢美之詞,人偏偏是沒有什麼便渴望什麼。
即便不如此,試問哪個正兒八經的姑娘願意被稱為力大如牛的壯士啊?
巳予決定教一教這位尊神怎麼與人為善,“沈大仙講話一向這麼口吐芬芳嗎?”
沈清明咂摸兩下唇,道:“許是我飲了一杯貓兒醉的緣故。”
“......”裝瘋賣傻,話不投機,巳予懶得跟他廢話,“不是要去追犳窳,還不走?”
沈清明自作自受,換來一句慢走不送。
薑衡早就識相斷開識海了,沒聽到這兩人“兄友弟恭”的對話,故而以為巳予眉間一閃而過的煩躁情緒是嫌噬人佛聒噪。
男人都一個德行。
連薑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