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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以清明之日,緬懷先輩,思念逝者,迎接盎然生機。
沈清明承情載意,那份厚重壓在他身上。
古人雲,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登台,千羨萬羨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來,沈清明便是這般,兩袖清風。
扔過去的銅錢算得上侮辱,沈清明不露聲色,撿起銅板端詳,那上頭沾著蘭草氣息,帶在身上可驅邪避災,他把銅板踹進衣兜,滿麵春風道:“多謝林老板慷慨。”
林老板何曾慷慨?
她就是使小性子埋汰人,結果沈清明一反常態,讓她窩火憋氣。
這得是什麼肚量啊?
巳予轉念一想,也是,媳婦兒跟人跑了他都能忍,被扔幾個銅板又算得了什麼?
撒氣不成反添堵,巳予怪聲怪氣道:“沈大仙可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
一張破布擋不住馬車裡的火氣,薑衡耳根子發熱,聽一路牆角,不禁感歎,有緣千裡來相會,酒不醉人人自醉,沈清明跟巳予這對冤家,真是絕了。
下雨天,人總是懶懶的。
雨水紛紛,行人斷魂,家家關門閉戶。
偌大的太傅府,門口竟連個看守的府丁都沒有,黃櫨跳下馬車去推門沒推開,習以為常地翻牆進屋,拔開門閂,恭迎三位大仙進門。
巳予看上去孱弱得很,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
沈清明如靜夜清光叫人退避三舍。
薑衡橫著眉,不怒自威。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這三尊大佛,一個賽一個難搞。
黃櫨誰也不敢得罪,林老板,薑大爺的迎進門,輪到沈清明,作揖拱手,喊大仙兒裡麵請,至於沈清明到底姓甚名誰,什麼來頭,這不是小卒子該過問的。
沈清明並非刻意端架子,隻是曆法有規矩,節神不可自報家門暴露身份。
驚蟄在人間四百多年花名薑衡便是如此。
黃櫨不問,沈清明落得輕鬆,況且剛見麵時,巳予一口一個沈大仙,他聽習慣了。
太傅府是個三跨院,前中後裡裡外外將近三十多間屋子,前廳接待客人,中廳宴請好友,後廳全是江泛的地盤。
黃櫨把人領到最為人跡罕至的西偏堂屋,沒忘記待客之道,要去三位大仙倒一口熱茶。
不過沈清明沒心思喝茶,巳予亦心急如焚,她想知道江泛是死是活。
沈清明道:“帶我們去見你們那位作死的少爺。”
這可是太傅府,皇帝跟前兒的紅人兒,這麼講話就很難聽。
沈大仙過於直接,以至於,薑衡都為他汗顏,黃櫨努努嘴想反駁,卻見薑衡朝他使眼色。
他沒服侍過薑大爺,默契欠奉,十分沒眼力見兒地問:“薑大爺,你眼睛不舒服啊?”
薑衡:“......”
他不是眼睛不舒服,而是拳頭不舒服,摩拳擦掌,想打人。
場麵一度尷尬,薑衡輕咳一聲,吩咐:“沙子進眼睛了,你去倒幾杯熱茶,給林老板暖暖身子。”
“哎。”黃櫨跑出去倒了茶出來,跟江太傅江之遠撞個正著。
胸前抱著熱乎乎的茶水卻後背一涼,訕訕地喊一聲老爺後,低眉順眼偷看江之遠。
江之遠神色如常,看樣子沒發現他的寶貝兒子不對勁。
黃櫨不放心地小聲問:“老爺,您這是剛回來?”
江之遠古怪地看他一眼,說:“讓你好好兒看著少爺,少爺在家睡覺,你在外麵打野,看你這個臟兮兮的鬼樣子,像什麼話!”
他臉上很臟嗎?
那一路上,三位大仙怎的隻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