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漬乾涸在那張白皙的臉頰上,沈清明似故意讓巳予嘗嘗無能無力的滋味兒又似決然到根本無所畏懼,雙目含著一汪水,深邃之餘,隨時冰凍三尺。
沈清明與上巳情深義重,他同樣擁有這段記憶。
巳予攥住沈清明的手腕,細長的手指發著抖,她太興奮了。
不明緣由的,她深吸一口氣,在亂蹦的心跳聲中,喊他的名字:“沈清明,你還要去殺掉另外三頭凶獸,是不是?”
沈清明不答不要緊,巳予兀自決定,無需沈清明同意,“我與你一起。”
或許曾經你無數次看著上巳獨自置身危險而無可奈何,但這一次,我絕不會重蹈覆轍,讓悲劇與遺憾重演,你要去冒險,那我陪你瘋。
她這樣子,依稀就是那些年固執而又真摯的模樣,隻是比起上巳,重生歸來的巳予,骨子裡多了幾分隨心所欲的孤勇,上巳尚且聽勸,巳予要做什麼,便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
薑衡放完筆墨紙硯,站在廊下看著對峙的兩人,十分前車之鑒地道:“清明君,你攔不住她的。”
沒了那顆珠子,巳予不怕沈清明一言不合把她關小黑屋,雄赳赳氣昂昂的。
對視間,沈清明率先移開,仰頭看向薑衡,他腰間的竹簫晃得厲害,鞀戊在裡麵玩兒命撲騰,想要衝破桎梏。
它沒看清是誰殺了它,但不要緊,殺光所有人,總能報仇雪恨。
肆虐的暴怒變成滔天的恨意,恨不能毀天滅地。
存七情六欲故而為人,除貪嗔癡怨故而成神。
沈清明本是生了副鐵石心腸,沒有機會體會父母之愛,手足之情,跟上巳那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讓他短暫明白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很可恥的,沈清明竟然生出“生同衾死同穴”卑劣想法。
事不宜遲,需要儘快解決另外三頭凶獸。
“也罷。”沈清明嘀咕一句。四凶分居窮山惡水。
鞀戊已除,還剩溷逇、蛩炁、夲蛈。
溷逇狡詐,性情凶暴,厭惡善良,巳予這樣憐憫眾生的大善人它最喜歡,一口一個,多少都不在話下。
蛩炁凶狠,衷信全無,好人之言偏不信,壞人之語它全聽,巳予沒半點兒壞心思,首當其衝成它盤中之餐。
夲蛈,形如蜘蛛,身壯似木,魁如高山,猛比窫窳,所困之處,一片荒蕪,寸草不生,隻因它個性貪婪,什麼都吃。
溷逇在風雷山,常年雷電交加,一雷之下必死無疑。
蛩炁困於大水泊,泥淖之下,寸步難行,越掙紮越深陷,最後沉入沼中,永不見天日。
夲蛈囿圍食人蹇,四麵環山,山壁之上鐫刻至理名言,佛道儒三魂日夜誦讀摧磨。
相比之下,斷頭崖的瘴氣不值一提。
沈清明垂目掃一眼巳予,頗為鬱卒,被看得人咂摸出一絲破罐破摔的無奈,以及一言難儘的沉默。
巳予救人不戀戰,她沒正兒八經打過架,壯士出征第一回,對手窮凶極惡,勢必一場酣戰,想想還挺刺激。
不知者無畏。
依著巳予的性子,知不知,都是那副沒所謂的樣子,她掀唇想說點什麼,最終選擇靠眼神傳遞要跟沈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