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身而退談何容易,光是進四獸圍困之地,堪比蜀道之難。
薑衡憂心忡忡,不是不信沈清明的本事,而是當年之事尚未有明確定論,他實在擔心沈清明任意妄為捅出天大的簍子最後覆水難收。
他自知無法阻止沈清明,這一道符能壓他一時,若是沈清明以為就此便能困住他一世,那也太小瞧他了。
戰神之名不是白叫的。
上可九天攬月,下能五洋捉鱉,薑衡出馬,一個頂倆。
等沈清明一走,便可以掙開束縛,緊隨其後。
光是看鞀戊就知道另外三頭凶獸絕不好對付,巳予左右琢磨,她身無長物,就好收集些寶貝,她有一隻看似平平無奇巴掌大的口袋,據說是用饕餮皮做的,巨能裝。
歸毀鏡、奔晷琉璃盤一股腦全塞進去,再裝上薑衡畫的一遝不知道什麼符,這還不夠,扶風劍時靈時不靈,她壓根不指望,她原有趁手的武器——一根竹鞭。
細長的一根,被她盤得油光水滑,極其珍貴但又隨意地掛在賬台後的木架子上。
沈清明看她摘下來的時候,表情有些難以言喻的微妙。
巳予感到被嫌棄了,瞬間鬥誌昂揚,凶巴巴地為自己這根打過妖收過鬼的竹鞭鳴不平,“你那是什麼眼神,瞧不起我的大寶貝?”
她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完全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竹子性陰,生長在沒有陽光潮濕的地方,陰氣強烈,竹鞭更是埋藏在土中不見天日,最容易招惹陰氣。
竹節中空,火燒時劈裡啪啦的爆裂聲可驅邪化煞,巳予手裡的竹鞭有些來曆,那是很多年前,他們難得一同出任務時巳予沒有法器,沈清明順手折來送她的。
那一戰之後,沈清明沒見她再拿出來過。
本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他一直以為上巳早就順手扔在了戰場,沒想到她不僅完好無損地保留著,甚至不告而彆沒有帶走法語堂裡的一事一物,唯獨帶走了這根鞭子。
沈清明收斂笑意,先不提自己跟這跟竹鞭的淵源,而是伸手找她討要,巳予遞過去,看著他咬破手指,塗在竹鞭之上。
紅色的血跡剛沾上便驟然金光閃閃,鞭身一圈赫然顯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這根竹鞭其貌不揚,跟著巳予走南闖北,經常被人當成破爛,在沈清明的加持下搖身一變,不僅能披荊斬棘,還能揮斥方遒,號令群鬼,嗚呼哀哉。
沈清明不知哪裡學來的手段,無論巳予多火冒三丈,他都能百煉鋼化層繞指柔,讓她偃旗息鼓,還會不動聲色讓她自我反省,方才是不是反應過激,心懷愧疚。
這瘟神真是黑心肝兒,這是吃定她,捏圓搓扁,好不過分!
做完這一切,沈清明拎著竹鞭的一頭遞還給她,“給你,不秋草。”
人天解種不秋草,欲界都為無色花。
這名字,沈清明還是真……瞎講究。
不過,不秋草就不秋草罷,比竹鞭聽著舒服。
拿人手短,巳予看著自己的寶貝煥然一新,哪還有方才質問的騰騰氣勢,再一看他狼狽的模樣,頓時軟了心腸,從懷裡摸出一根帕子丟給他,彆彆扭扭地說:“把臉擦乾淨再走。”
她不擅長說軟話,眼下當著薑衡的麵,更覺羞赧。
說完吊兒郎當走到薑衡邊兒上,跟要出遠門的長者不放心叮囑自家小孩兒似的語重心長,“薑衡,你就在酒館,萬一有什麼變故,也好有個照應,要是我們都出去,趙婉兒那邊出事,我們反而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