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9-秉燭夜聊(2 / 2)

勾著耳尖發癢,巳予蜷一下手指,接著聽見他問:“死都不怕,這世上,有你害怕的東西麼?”

捫心自問,不怕死麼?

當然怕。

花花世界多美好,活了四百多年七情六欲都沒能一一體驗,沒滋沒味,靠話本裡那些虛構荒誕的故事延挨度日,好容易遇上一個讓自己心動,哪舍得死。

可是,這個人牽著她的手與她並肩而立,還怕甚?

巳予沒和什麼人談過感情,要是換做旁人,定然信手拈來講一句讓人心旌蕩漾的情話,可是她沒有把握住天賜良機,反而不合時宜地示弱,“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但是沈清明,我更怕無窮無儘的歲月無邊無際的孤獨。”

偏巧,沈清明就吃這套。

這四百多年,她也很孤獨麼?

沈清明的手很涼,和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巳予的手沒好到哪裡去,她身體不好,手腳就算夏天也是涼的,可是,當這兩隻冰冷的手握在一起,卻慢慢地從手心躥起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意。

沈清明承認,巳予跟上巳,她們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兩個人。

比如此情此景上巳絕不會講這些似是而非的軟話,可是巳予不一樣,她講得臉不紅心不跳,讓沈清明心如刀絞。

他竟然在某一瞬間,恨過她,怨過她,把她想得不堪入目。

沈清明,你怎麼能?你怎麼敢!

當年滔天的怒火讓他沒能深想,後來人人都道上巳跟驚蟄背叛酒友私奔,他竟然曾經信過那些鬼話。

又是一個六十年,天乾地支一次輪回,他也沒能找到上巳。

那天他喝了酒,走到他們在深山老林裡偷得浮生半日閒的竹屋,這間他來過無數次卻從沒有一次正視過它的名字的屋子,它叫做藏憶。

近乎自虐一般,他走進去,不小心碰掉上巳經常握在手裡把玩的懸珠,看到珠子裡,他們之間的一點一滴。

上巳曾經深深愛過他。

而他懷疑過。

自我懲罰的,那天他在大雨中站了很久,從天亮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亮。

手下握得更緊,緊到巳予幾乎有些痛,沈清明的安慰有些像賭氣:“上天是公平的,孤獨的不止你一個。”

巳予輕輕晃一下他的手,搖頭:“不,瘟神,我從不想要這種公平。”

這幾乎要算一句情話了。

識海裡,沈清明似乎是笑了,很短促,轉瞬即逝,但巳予分明聽到了。

“那就一起。”沈清明指著逐漸變大的入口,“你看,那就是溷逇,天打雷劈渾不怕,自在躺在天地間。”

這頭巨獸,長得既如狗又像熊,腦袋圓圓,支棱著耳朵,肚大如山丘。

身上一塊一塊的,板結成堅硬的石頭,縫隙裡長滿苔蘚,腳底下黑黢黢的,躺在那兒跟一座山似的。

歸毀鏡戴上,看儘溷逇殺戮無數,罪孽深重,這樣的怪物,不必手軟,巳予摩拳擦掌,“看樣子皮很緊實,瘟神,我們去給它鬆鬆。”

風風火火的性子還真是上頭,沈清明把人拽回來,曖昧地撞進自己懷裡,“等等,它在這裡頭風吹雨打練就一身銅牆鐵壁,連天雷都拿它毫無辦法,你還想給它鬆皮?”

那怎麼辦,來都來了,可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何況二對一,他們更有勝算,趁它熟睡,正好去把它剝皮抽筋。

巳予蹙眉:“不打怎麼知道不行?”

“轟隆隆——”

風聲鶴唳,閃電劃破夜空,群山起伏,四下無人。

似曾相識的畫麵,一個畫麵閃進腦海,仿佛也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上巳跟驚蟄跟這頭凶獸在昆侖山狹路相逢。

這東西刀槍不入,上巳喊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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