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9-秉燭夜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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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到現在,時日屈指可數,卻仿佛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經曆過不知多少年。

先前巳予並沒有太多大顯身手的機會,單是失憶便讓她頗受掣肘,遑論她動輒捧著心口隨時要厥過去的孱弱身子骨,沈清明對巳予究竟有多少能耐一無所知,甚至當她弱不禁風,一吹就倒。

上回在林巳酒館她三下五除二抽出黃櫨身上的厲鬼,根本不需要旁人幫忙就讓那鬼徹底死透,看上去不費吹灰之力。

說起來,竹枝錢串子本就有他加持,以至於他壓根沒對巳予的靈力抱有任何幻想。

可溷逇連雷嗔電怒都不怕,這可比厲鬼難對付得多,就連他都不敢貿然行動,巳予究竟為什麼能做到輕鬆自在,完全不當回事的樣子?

天道跟曆法聯手,先後用將近一百年的時間,苦心孤詣造出四座天牢。

後來,派沈清明跟端午他們四人聯合圍堵,布陣設法,費了不知道多少力氣用陷阱才勉強控製住四獸。

真論單打獨鬥,沈清明未必能占多少便宜,搞不好就是橫死,巳予竟然一點兒都不怕。

上巳在麵對棘手的對手時,都沒有這般神態自若。巳予這做派,絕不僅僅是孤勇兩個字可以一概而論的。

世間事皆有因果,難道僅僅隻因為上巳的使命刻進骨子裡,就讓她能做到如此地步麼?

那一年,他外出歸來柳樹林人走茶涼,匆匆趕到法雨堂,更是人去樓空。

關於上巳離開的理由,他想了很多。

上巳的眼界與格局,是要比其他節神高出許多的,她心懷大義,對朋友仗義,對蒼生憐憫,對情人體貼,唯獨不把自己當回事。

不愛己,如何愛蒼生?

沈清明無數次想問,又無數次沉默。

上巳和他的理念完全相悖,不可調和。

沈清明常常安慰自己,算了罷,她對自己不好,那他就給她雙倍的喜歡與疼愛。

即便如此,上巳還是選擇離他而去。

殘忍又絕情。

失憶的巳予跟上巳那股子勁兒不謀而合,如果她想起一切,會不會再一次拋棄他,重演當年的悲劇......

沈清明有些矛盾。

他無時無刻不希望跟上巳重修舊好,可又怕巳予想起一切後對他不屑一顧。

他怨懟巳予不記得他們之間的過往,這四百多年,他流連人間,尋找她的蹤跡,曾經一起走過的地方,忍著心痛,忍著恨意,忍著想要把她找出來問清楚到底為什麼離開他的衝動,自我折磨一般一遍遍故地重遊。

可是上天入地不見她。

沈清明多愁善感地想,她不想見自己。

所以藏得那樣深。

萬萬沒想到會以這樣機緣巧合的方式重逢。

儘管她變成了巳予,一個根本不記得他到底是誰的人。

在濉溪時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而嫌惡,沈清明實在沒辦法維持風度,口是心非惡語相向,心裡比誰都難過。

他自問不是個大方的人,憑什麼他四百多年來受儘相思之苦,而她卻“左擁右抱”逍遙快活?

沈清明當然想知道真相,可他的身份注定不能隨心所欲刨根問底,隻有讓他墮入地獄,失去神明的身份,他才有找尋真相的權利。

他要違背天道與曆法,成為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去解開當年的心結。

至於巳予——

他們十指相扣,吹著風雷山的狂風,睜不開眼,說不出話,無聲對視中,識海裡兩道心跳此起彼伏,分明鼓噪,卻顯得格外靜。

沈清明沉沉地喊她的名字:“巳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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