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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辦公室勢必要經過他們。
班主任之前代過他們班的課,停下來和幾個印象比較深的調皮學生叮囑了幾句好好聽課之類的,裴辭順勢站在她身側。
被叮囑的刺頭中,項南廷顯然是大客戶,他胳膊向後搭在欄杆上懶散地靠著,嘴上嗯了幾聲應著話,眼睛看向的卻是裴辭的方向。
如願得到目標注視後,他單側眉毛微抬,眉骨上的傷疤也隨之挑起,無聲地動了動唇。
裴辭讀出了他的口型。
‘乖乖仔’。
說是關係不好還是委婉了,項南廷每次見到他都得冷嘲熱諷地刺上幾句。
小時候項南廷成天調皮惹事被家裡揍,住在他家附近的裴辭就成了對比模板,梁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項家奶奶很喜歡裴辭,有時會親昵地喊他“乖乖仔”,項南廷聽到後也這麼喊著挑釁,被裴辭生氣地約了一架。
也不算是約架,是項南廷單方麵被他揍。
要是真打起來,小裴辭評估過自己還真打不贏,但主要是為了表達這麼個意誌。
那時候項南廷梗著脖子,不閃不避,看都不看他。見對方不回手,裴辭就有點不好意思了,隻告訴他不許這麼喊,項南廷僵著臉沒說話,後來倒是沒怎麼說了。
不過到現在對方還是有時不知道因為什麼由頭這樣喊。
他們不合的次數多了,裴辭瞥向一旁不理他。
項南廷見狀嗤笑了聲,看上去毫不在意地挪開視線,唇角扯的平直。
這個年紀的男生大多不服管教,再加上家境都不錯,說再多也聽不進去,班主任隻簡單停留了一下就進了辦公室。
一群人盯著裴辭進去的背影,直到辦公室的棕色大門徹底隔開了視線。
“辭小少爺今天怎麼回學校了?不知道之前在忙什麼。”有人還盯著門看,像要把上麵瞧出個洞來似的。
裴辭是裴家老二,上麵還有個哥哥,也是現在裴家的當事人。
都是權貴圈的人,不管在家裡受不受重視都得互相認識。裴辭從小長得好,性格也招人喜歡,小時候寥寥幾次參加宴會時都有一群各家的小輩期期艾艾地跟在後麵跑,私下裡還為誰站的更近打過幾次架。
……到現在,也沒怎麼變。
項南廷靠在欄杆旁,漫不經心地聽耳邊一言一語的交談,回憶著裴辭剛剛的樣子,半晌才冷嗤:“關我屁事。”
——那一下課過來這麼快乾什麼?
他旁邊的人差點這麼問出來。
如果不是圈子裡人儘皆知項家繼承人不喜裴小少爺,他們都會以為這是什麼欲擒故縱的三流手段。
“不過這次這麼久沒來,”有人猜測,“辭小少爺是不是準備出國了?”
話音剛落,周圍忽然安靜下來。
裴辭的母親陳女士一直在國外的分部,常年聚少離多。她最寵愛的就是小兒子,思念的很,早就有過把人接過去的想法,隻是一直沒實現。
沉默了一會後,一個人琢磨:“……我記得陳女士現在在Y國吧?正好我家裡也在商量出去的事……”
“不過這次回來,一回就去辦公室,不會就是在商量這事吧?”那個提出猜想的人又繼續發散思維。
“還是因為曠課這麼久被叫進去談話?”
他們討論的聲音不大不小,是個健全人都能聽個全須全尾。
項南廷“嘖”了聲,離開欄杆站直。
他對裴辭去哪兒沒興趣,倒是對看他挨罵挺感興趣。
他們班的學委正好抱著一摞作業過來,項南廷掀眸看了眼,直接開口叫住了對方。
……
“聯係方式變更了要提前告訴我,萬一有急事聯係不上家人怎麼辦?”班主任調出表格,讓他重新填上家人的電話。
裴辭認錯:“對不起。”
聯係電話還是高一入學時留的大哥身邊一位秘書的,後來那位秘書犯了事被辭退,這個號碼也作廢了。
裴辭的任務核心主題就是要做好多壞事,逐步消磨真少爺的家人對自己的感情。
所以他直接填的大哥的電話號碼,對方還不知道他這個學期都沒好好上課的事。而且劇本裡也有假少爺不好好學習被請家長這一段。
很好,這樣下來又往前推了一點任務進度。
寫號碼的期間,項南廷抱著一摞作業本吊兒郎當地打了個報告進來。
他是犯事被叫到辦公室來挨訓的常客,進門時沒引起多少注意。恰好送來作業的科目老師不在,項南廷倚著牆麵,坦然自若地站在一邊旁觀。
現在還沒到五月份,但穿的厚的話白天就已經有點熱意了,下午的時間段太陽隔著玻璃亮的耀目。
作為不服管教的校霸角色,裴辭肯定不會好好穿校服。
他套著件白色圓領薄款T恤,微微俯身去看電腦屏幕上的字,小半個身子都沐浴在陽光下。
上衣在過盛的光線下有些透視,隱約可見下麵纖細流暢的腰線,袖口下的那截手腕白的發光,衣領下滑了一段,鎖骨曲線分明。
項南廷半眯著眸看了他鎖骨上那顆小小的黑痣半晌,最後挑剔地點評:白斬雞。
怪不得從小身體不好,一病就倒,身上又白還又容易被捏出印子,悶在家裡比豌豆公主還嬌貴。
他還在漫無思緒地回想著。那邊低聲交談的兩人不知道說到什麼,裴辭輕笑了一下。
項南廷一直不怎麼喜歡裴辭的笑。
他笑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漆黑的長睫半掩著眸,淺紅色的唇輕輕一勾,在膚色白皙的麵龐上,笑容也淡的有種淺薄意味。
鏡花水月,隔著層霧氣般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