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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絡符終於被捏碎時,聞丹歌心中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提起一口氣。放鬆是因為終於有他的消息了,擔憂卻是因為——他恐怕遇上了大麻煩。
以往她沒有給予過他幫助嗎?可無論她說多少遍“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少年始終隻是垂下頭,淡淡地敷衍過去。她知道他的防備,那是長久被人欺騙留下的後遺症,所以寧肯頭皮血流,也不想欠下人情債。她遇到了願意路見不平是她的事,他主動呼救卻又是另一件事了。彎彎繞繞兜兜轉轉的心事,包裹著少年的倔強,和不堪回首的往事。
能讓這樣的他毫不猶豫向外界尋求幫助的麻煩,一定十分棘手。
但聞丹歌沒想到,他遇見的是魔。
黑衣人說“鎮已經在這世上銷聲匿跡”,對於聞丹歌和修真界來說,魔何嘗不是絕跡已久?可最近卻接二連三地遇到......聞丹歌按住迎魁的劍柄,寶劍許久沒有飲過獵物的鮮血,蠢蠢欲動。
她的話一出口,對麵的蛇長老就知道遇見硬茬了,二堂主卻沒有想這麼多,獰笑一聲拎著刀便衝上去。
刀鋒銳利,呼嘯而來。二堂主最得意自己的快刀,刹時斬人頭顱,收刀後脈搏都還在跳動。
聞丹歌輕輕一提,劍身如明月,在這方黑黢的夜裡閃過曇花一現的弧度,帶著令人不敢直視的明亮。隻一錯眼,劍與刀刃相撞,一聲錚響將其震落。
二堂主隻覺拿刀的那隻手像是被熱油潑過一樣,又疼又麻。他被震得連連後退,險些站不住。蛇長老見狀不對迅速念訣起咒,陰影處無數惡意被凝聚,如一隻緩緩張開的手掌,欲把她攏在其中。
粘稠陰暗的欲念,一旦沾上便無法脫身,直到被欲念同化,變成肮臟的罪孽。這是他自創的技法,說是獨門絕技也不為過,連右護法都參不透......然而,她隻用了平靜的一瞥,隻一瞥,欲念的手掌忽然崩潰奔逃,像是弓身蓄勢的毒蛇在蒼鷹利爪下血肉橫飛。
訣破,劍風緊隨其後。浩蕩淩厲的劍氣劈空裂夜,其勢純如泰日,殺氣蓬勃。蛇長老竭力抵擋,還是被逼得踉蹌數步,從喉頭噴出一口暗血。
這到底是什麼人?蛇長老一對豎瞳顫抖不止,血紅雙眼死死盯著麵前毫不起眼的女人。她一身麻布衣裳,素簪挽發,渾身上下最惹眼的就是手中長劍,那無疑是一柄絕世神兵。
方寸宗、不,仙盟何時有這號人物?思忖不過須臾,聞丹歌卻像有無窮無儘的精力一般再次運力。他心中警鈴大作,深諳及時止損的道理,雖然不滿被截胡,但性命之前什麼好處都是虛的。蛇長老一咬牙,強撐著結訣,同時怒喝一聲:“走!”黑衣人迅速撈起二堂主和狐妖往外跑。聞丹歌刃尖一挑,一道飛霜似的劍影飛掠而過,眼看著迎魁的長嘯就要追上他們,蛇長老忽然大喊一聲:“來!”那些早就埋伏在外的影衛們便破門湧入,如撲火飛蛾般衝向聞丹歌。
聞丹歌察覺到他們的退意,手中三尺劍鋒銳無比,霎時斬落一波敵人。奈何影衛數量龐大,待她清退,蛇長老一行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迎魁飲飽了血,饜足地熄了光芒,她這才有時間檢查身後人的傷勢。
或許是不想打擾她殺敵,自她出現後應落逢就沒有出過聲。見她看過來才動了動雙唇,發出一聲嗚咽。
不過幾日不見,他身上清減許多,瞧著居然比在方寸宗時還艱難。聞丹歌不覺放輕聲音,問:“你還好嗎?”
應落逢沒有直接回答。他怔怔看著她,那雙熟悉的烏黑瞳仁裡有驚悸有害怕,更多的是一種模糊的依賴,像是劫後餘生的羊羔,全身柔軟潔白都聳了下來,莫名可憐。
睫羽輕顫,他開口:“疼......”
流血不止的手腕疼,宛如散架的骨頭疼,身體每一處都在喊疼,但更疼的是心尖。
好疼啊......他差一點就要複蹈前轍,一腳踏進深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