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隨一口氣說了很多,都是實話。
才剛剛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寧隨就是跟沈星燎一起過的,沈星燎給自己送的畢業禮物,就是在大學附近的房子,說到時候要去陪他。
寧隨很高興,因為他從小到大都沒有跟沈星燎分開過,為此他也做了很多的準備,華夏大學給他的獎學金很高,完全足夠他在學校附近租個很好的房子。
他有信心每年都能夠拿到同等的獎學金,這樣他跟沈星燎住到畢業都沒有問題。
所以在沈星燎把鑰匙交給他的時候,寧隨也同時拿出來了銀行卡,兩人都特彆地驚喜,不單單是因為大學的時候還能在一起,也是因為彼此都將對方規劃到了未來裡麵去。
那天晚上沈星燎還給他買了蛋糕,寧隨吹了蠟燭,許下的心願是能夠跟沈星燎永遠在一起。
但是當時他完全沒有想到,在一起的定義有很多很多種,有可能是像是家人,也有可能會是愛人。
寧隨絲毫不懷疑,假設有天沈星燎真的去家族聯姻了,自己也會是他最愛的弟弟。
但是寧隨無法接受,讓他看到沈星燎跟彆人聯姻,他會死掉。
發完消息以後,寧隨就坐在床邊等。
沈星燎幾乎是秒回……也不能這麼說,他是立馬就讀了,看得出來寧隨的消息對他來說很重要。
但是正在輸入的狀態持續了會兒,沈星燎才回複道:“我晚上回來。”
寧隨鬆了口氣。
他就知道沈星燎肯定不會因為這點事不管他。
不管是任何情況的發生,他們的感情都不會消退。
沈星燎才剛剛處理完手裡麵的事情,坐在椅子上盯著手機。
沈含玉已經在他身邊戰戰兢兢地待了一周了,看到他幾乎每天都是這樣的狀態,很擔心也很困惑,甚至都有點後悔。
早知道這點小麻煩就不彙報給沈星燎聽了,其實彙報的時候基本都已經解決,隻是他習慣性使然,總是想要讓沈星燎掌控全局,細無巨細。
但是沒想到沈星燎會真的回來,即便平時說話行為都跟往常無異,殺伐果斷甚至冷酷,可隻要空下來,他就會盯著手機的聊天記錄看。
不用想都知道是跟寧隨的。
從小家族曆練的關係,沈星燎獨自生活在外麵,恰好就跟寧隨是鄰居,彼此認識以後就再也沒有分開過,即便後麵沈星燎掌管了沈家,也沒有任何要跟他分開的意思。
家族才知道的時候有過震怒,但是沒有任何人敢動寧隨,畢竟現在的沈家都是沈星燎的,而且寧隨也跟普通人截然不同。
他堅韌強大,全身心地信賴著沈星燎,甚至為會沈星燎提供穩定的能量——沈星燎能夠走到現在的位置,也少不了他的陪伴和支持。
沈含玉每次去給沈星燎送資料的時候,就經常會看到寧隨。
每次他都會驚歎,跟自己同齡的這孩子實在太漂亮了,而且還很早熟,即便沈
星燎比他大這麼多(),
(),
他幫忙派助理送寧隨去聚餐,回來也聽到助理感歎說真的有太多太多人喜歡他,事實上隻要跟寧隨有過接觸,就不可能不被他從靈魂心臟到皮囊的氣質所吸引。
“表哥……?”沈含玉試探著喊他,“您說今晚要回去嗎?”
“嗯。”沈星燎微微地回神,“幫我把那些禮物都提上車。”
禮物是給寧隨準備的,這周沈星燎回來以後沒彆的事情,就光給寧隨買東西了,但是偏偏他們這周的狀態又很奇怪,晚上連視頻都沒打。
就連沈含玉都看出來了,實在沒忍住問道:“您跟弟弟吵架了嗎?”
這話說出來,連沈含玉自己都不信。
沈星燎跟寧隨從來都沒有吵過架,口角都沒有。
這都拜寧隨所賜,寧隨表達直接的想法很直接,而且很會溝通。比如他會非常頻繁地誇讚沈星燎,說他很好看很強大而且對自己很好,是那種由衷而發的讚歎,時常都會把沈星燎給逗笑。
甚至他的整顆心都是撲在沈星燎身上的,沈星燎喜好的任何細節他都記得很清楚,甚至他都不喜歡跟彆人交際,隻要跟沈星燎在一起就會很快樂。
有的時候連沈含玉都在懷疑,這人到底是哪裡降臨送給沈星燎的禮物,就好像是天生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給沈星燎帶來幸福和快樂。
就這樣孩子,沈星燎怎麼舍得跟他吵架。
連重話都沒有過,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圍著他轉。
但是沈星燎此時微微默然。
就像是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般,很久才輕聲道:“……不算吵架。”
沈含玉的心裡咯噔了聲。
莫名地有種預感,心說總不能是他們的感情產生了什麼變化吧。
那可真是太麻煩了。
“……表哥您,大他整整六歲呢。”
沈星燎想到這問題就覺得煩躁。
對啊,他大寧隨整整六歲。他成年的時候寧隨還在讀初中,身高隻到他的胸口,當他已經明白什麼叫做感情的時候,寧隨卻還在努力地跟物理化學數學做鬥爭,問他這次卷子最後大題怎麼寫。
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到底是怎麼讓沈星燎突然動心的?
沈星燎很難說清楚,有可能是兩人天天睡到一起都沒有問題,但是某天早上突然發現床上潮濕,寧隨沉默又難堪地望著自己的時候。
那是男孩兒初次長大的標誌。
沈星燎當時很冷靜地把他端到沙發上,洗床單換床單,然後問他需不需要自己跟他科普生理知識,寧隨抱著他,將腦袋埋進他的頸窩裡麵,很久羞赧的紅暈才爬上臉頰,小聲說不需要。
寧隨很早熟,什麼都明白,沈星燎便沒有多說。
但是沈星燎從這裡忽然注意到了,寧隨已經跟從前不同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長得很快,抽條似地突然就長高了,而且眉目也舒
() 展開來,
積澱了些具有少年感的成熟。
而且校內的同學也會頻繁地給他遞情書,
每次讓他看到心裡麵都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養了多年的珍寶被彆人覬覦。
寧隨被邀請參加舞會,沈星燎坐在旁邊看。
不管男孩女孩都紅著臉邀請他,但是寧隨都隻是禮貌地拒絕,最後反倒是偷偷拉著沈星燎去看樓頂的星星燈光——
這才是他答應參加舞會的意義。
寧隨被推選出來在聖誕晚會上表演。
他選擇的曲目是小提琴的《一步之遙》,沈星燎手把手教的。這首曲子的原片講的有關於父子情誼,沈星燎在教的時候情緒晦暗而複雜,突然很想探究寧隨到底在想什麼。
最終這層朦朧的麵紗揭開的時候,是在寧隨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
通知書統一寄到學校的收發室,寧隨下車以後就跑去取,沈星燎才剛在路邊停好車,他居然就已經拿完通知書出來了,興高采烈地朝著他狂奔而來。
沈星燎條件發射地張開雙臂,寧隨直接隔著條人行道撞進他的懷裡,跳到他的身上緊緊抱著他的脖子。
大約是因為跳得實在是太遠,身邊還傳來同學齊刷刷震撼的驚呼。
沈星燎穩穩地將他抱住,雙手托著他的臀,抬頭便能夠感受到寧隨帶著熱氣的輕喘,還有眉目舒展的笑意。
“哥哥。”他炙熱的吐詞還灑在他的鼻梁,“錄取通知書,我拿到了!”
寧隨的成績那麼好,而且華夏大學的招生辦還特地打過電話,這份通知書早就是板上釘釘,但是讓他快樂的不單單是這個。
還意味著他即將成年,還跟沈星燎共同分享著這個喜訊。
沈星燎的雙手顛著他的重量,察覺到他隻要低頭就能夠跟自己呼吸交纏的溫度,倏地意識到,寧隨好像是真的長大了。
甚至連躁動地青春期都已經度過,順利地過渡到成熟穩重的大人階段。
當晚沈星燎送給他鑰匙的時候,望著他同時遞給自己銀行卡,亮晶晶帶著笑意的眼睛,心底不是沒有過瞬間的思量。
將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帶上這條路的話,會不會毀掉他。
但也隻是瞬間,沈星燎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有良知的人。
而且他無法離開寧隨,寧隨也無法離開他。
如果真的這輩子都要在一起的話,從弟弟變成愛人那又怎樣呢。
那時候沈星燎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直到寧隨被班主任打電話去參加聚會,沈星燎站在餐廳門口等了他一個多小時,那個時候他的表麵依舊是那副隨性慵懶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有想,也半點都不介意等寧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