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劃(2 / 2)

才進了院中,就隱約聽一個女孩子柔柔道:“我並未受什麼委屈,隻是昨夜我讀到‘一夜綠荷霜剪破,賺他秋雨不成珠。’(注1)不知不覺便有些睡不著來。”

另一個姑娘道:“你不知道她,她讀起詩來就是個癡人。小時候看了句‘睡起芭蕉葉上自題詩’(注2),便五更醒來也不梳洗,就去摘那芭蕉葉去了。恰好栩哥哥晨起讀書,問她:‘怎的一大早起來就摘芭蕉葉?’ 答曰:‘要在芭蕉葉上寫詩,才能寫得好呢!’”

她的話還沒說話,仿佛想到當日情景,止不住邊說邊笑起來。

她們提到的幾句詩通俗易懂,襲人雖不太識字,也聽了個大概。

襲人進了門,才要說話,就見黛玉邊笑邊揉著肚子。

旁邊一個姑娘伸出手來幫她揉了揉,又繼續打趣道:“我看啊,英蓮要不是膽子小,沒準兒她還要學古人‘怒立大鵬背’、‘散發抱素月’呢!”(注3)

黛玉聽了,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來。

另一個坐著的姑娘像是耳朵發燙,小聲嘟囔了句:“晴雯姐姐!”

聽到她撒嬌,那被喚作晴雯姐姐的姑娘才住了嘴,隻看著她笑。

幾個人還要繼續聊,黛玉看見是襲人進來了,坐起身整理了衣裳,方才的笑意還在嘴角,向她打招呼:“襲人姐姐來了。”

又對晴雯英蓮介紹道:“這是寶玉哥哥身邊的襲人姐姐。”

晴雯英蓮看襲人的打扮比彆的丫頭好些,又見黛玉待她比彆個不同,知道她不是一般丫頭,也都對她點頭示意。

襲人瞧了瞧眼前的兩個甄家姑娘,果然生得十分美貌,雖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容貌氣度卻不輸府中幾位小姐。

她笑道:“幾位姑娘好,前幾日借了林姑娘的傘,今兒寶二爺讓我送來,可巧有幸見到兩位姑娘。”

黛玉拉著襲人坐下說說話,又讓雪雁上些茶水。

襲人道:“多謝林姑娘看重,我不過是個丫頭,哪裡就能和小姐們一道談天說地,更何況還是詩詞歌賦,我半點不懂的。”

黛玉笑道:“不過是說兩句話,襲人姐姐從小與我一同長大的,如何就當不得了,我們作詩作詞也不過是小打小鬨罷了。”

晴雯道:“說起來作詩詞,我倒想起件好笑的事。前幾日哥哥還同英蓮說‘既然如此愛詩,何不出本詩集?’”

她模仿起甄栩的語氣:“你作詞,我作曲,咱們也寫一套折子戲,如今戲班演得那些,都是才子佳人的套路,甚是無趣。”

晴雯想起當日情形,又笑道:“什麼無趣,我看啊,他就是技癢了,又想寫樂曲,又沒時間寫詞,這才拉著英蓮一起。”

襲人聽了笑道:“怎麼甄家公子也同我們寶二爺一樣,時常有些古怪想法。要說這主意也有趣,隻是小姐們的手稿若是傳出去,恐怕不好。”

黛玉心中卻覺得碰上知音,也不當場反駁襲人,私下裡悄悄同英蓮商量起來。

皇宮

自上回薛蟠傷人之事,薛寶釵處理妥帖,便入了太後娘娘的法眼。

雖當時把她升職一事按下不提,後麵卻冷眼觀察,見她行事平和穩重又胸有城府,便將她提拔為司言,執掌文書。

今日寶釵恰好因事,被派去元春所封的宮殿。

太後娘娘雖然是太上皇的結發妻子,卻與新皇關係親厚。畢竟太上皇出事的兩個皇子,並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當年太上皇寵愛貴妃,太後娘娘所生幼子被貴妃所害,早早夭折。太上皇刻意包庇,隻道是宮人喂錯了點心,反把太後身邊的宮人都杖責一通府。

太後娘娘從此心灰意冷,每日吃齋念佛。直到貴妃所出的兩個皇子狗咬狗,都沒落下好下場。

不到舞象之年的新皇進京,當時太後娘娘見他年紀與自己夭折的孩兒一般大,又孤身在京城,十分憐惜。時日一長,兩人倒處成了真母子一般。

寶釵回想著在太後身邊的所見所聞,終是下定了決心。

如今,元春被太上皇恩賞省親,寶釵想到日後的朝局,便找了個機會,想同自己這位表姐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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