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1 / 2)

美貌是長久之計 墨九言 13897 字 3個月前

李忠憋了小片刻, 他鮮少見到帝王私底下露出笑意。

尤其是這種宛若四月仲春微風的笑。

李忠晃了晃神,他是看著帝王長大的, 帝王自幼心思深沉,母妃並不得寵。幼時遭了莊慶王的寵妾迫害,他並未去揭穿寵妾,反而親手布局,年僅八歲的他,將寵妾母族一家子上下儘數鏟除,一個不剩。就連那位剛出生不久的庶弟也下落不明。

直至如今,李忠都不敢想象, 帝王當年到底做了什麼。

有些人天生注定不凡,無關乎年紀。

而帝王就像是蟄伏在塵世已久的魔王,他不過隻是借住了凡胎□□投胎轉世罷了。

故此,李忠親眼目睹帝王宛若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夥,他一時間難以平複複雜的心情。

皇上這是從九重天跌落坊間,也開始走凡人的路子了麼?

李忠悄然上前, 壓低了聲音道:“皇上, 宋相、戶部尚書、趙禦史他們都在外麵求見呢。另外,按著皇上的吩咐, 奴才已著人出宮去請了忠靖候, 大約不出半個時辰也該入宮了。”

褚彥放下手中奏折, 清雋的臉捯飭的乾乾淨淨, 沒有一絲胡渣子,整個人透著一股時下貴公子的軒昂氣度,好在一身帝王玄色龍袍令得他看上去並不算跳脫, 隻要收斂唇角笑意, 依舊沉穩如初。

“那就再等半個時辰, 且讓那群老家夥在外麵繼續站著!”褚彥半點不體恤老臣子。

宋相等人皆是先帝在位時發跡,與先帝難免會有孺慕之情。

此前,先帝子嗣不豐,後繼無人,隻能過繼了褚彥。

可如今原太子已找回,太後、宋家,以及頑固派的老臣子們,無一不想扶植先帝的嫡親骨血上位。

但沒有人坐上龍椅,還心甘情願下來的。

褚彥禦極之前,大周江山可謂是滿目瘡痍,這些年他東補西填,平水患,治旱災,收複失地,數年如一日案牘勤政,才將大周王朝從滅國邊緣拉了回來。

他沒有任何理由將皇位拱手相認。

再者……

他身份特殊,離了皇位,必死無疑。他容不下晉王,亦如晉王容不下他。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皇位能者居之。

他這人一貫講究公平,他一定會給晉王造反的機會,隻要對方有實力擊敗他,他會瀟灑離去。

人生在世,歡暢一場比什麼都好。

可……

他如今有嬌嬌了,他日後得讓嬌嬌穩坐後位。故此,這把龍椅他必須穩穩當當的坐著。這個念頭一旦如種子般發芽紮根,就愈發清明堅定。

褚彥的幽眸覷了覷,在那幫老臣子對他發難之前,他得先發製人。

故此,這才有了禦書房外,老臣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凍的鼻青臉腫的畫麵。

****

不到半個時辰,溫澤奉了口諭入宮,得知妹妹又晉升為淑妃,溫澤內心五味雜陳。帝王與他同歲,已二十有五,可妹妹才十五。無論是年紀,還是體格上,妹妹與帝王之間的懸殊皆太大。

溫澤心思重重,他大步走到禦書房大門外,一看見堵在殿外的宋相一黨,他更是沒給好臉色。

不出意料,這些人急著覲見,八成是針對妹妹。

不知是不是備受傅生影響,溫澤也變得咄咄逼人,毒牙俐齒,“幾位大人怎麼不進殿?這外頭風大,難道皇上沒有召見?”

宋相一黨,“……”

這群老臣皆是六旬以上,年紀大了禁不住凍,前幾日大雪紛飛,眼下正當化雪,風一吹能吹到人的骨頭裡,凍的讓人懷疑人生漫漫,他們究竟為什麼站在這裡……

溫澤此言一出,老臣們的臉仿佛被人扇了數下,可真疼。

這時,李忠親自迎了出來,“侯爺、宋相,還有諸位大人,裡頭請吧。”

溫澤年輕,又自幼習武,雖然消沉了五載,但近日來身子骨逐漸恢複,年輕人火氣甚旺,自是不懼寒,“多謝公公。”

溫澤先一步邁入禦書房,對身後行動略欠利索的老臣們視而不見。

宋相,“……”

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是他的錯覺麼?總覺得皇上是故意為之。

眾人跪地行君臣大禮,褚彥已收斂一切春風得意的神情,“諸位愛卿請起吧,今日大年初三,諸位不在家中過年,有何事覲見?”

溫澤起身,站在一旁,年輕的眉目清冷如冰,身上隱露獨屬於武將的冷硬氣場,像是久經沙場曆練出來的肅殺之氣。

宋相隻瞄了一眼,脊梁骨傳來嗖嗖涼意。

幸好,禦前不可帶兵刃,否則,他真懷疑溫澤想要砍了他。

宋鈺降為婕妤,宋相臉上自是顏麵無存,他並未提及宋婕妤半句,所有火力皆集中在了溫舒宜身上,“皇上,老臣有奏!”

褚彥頷首示意他繼續說。

宋相繼續道:“四妃之首非同尋常,溫氏入宮才將將半載,不曾為皇家開枝散葉,皇上封淑妃是否有些操之過急?”

妃位以下,皇上可憑著喜好決定。

但妃位以上,就不單單是帝王後宮的事了,還牽扯到前朝諸多利益。此事雖沒有明文規定,但已是曆朝曆代以來不成文的規矩。

溫舒宜到底有沒有懷上身孕,還是一個迷。

褚彥俊臉微沉,線條清晰的下顎緊繃,忽的沉聲低喝,“放肆!丞相,溫氏是朕的淑妃,豈容你在朝堂置喙?!溫家百年忠烈,溫大將軍五年前被奸人陷害,朕尚未替溫家揪出佞臣,如今溫氏入宮伴駕,甚得朕心,朕便是撫恤溫家,封溫氏為淑妃又何妨?何況,朕是封妃,不是封後!難道宋相想乾涉朕的後宮之事?!”

褚彥的嗓音十分低醇磁性,一旦慍怒起來,似是天雷劈頂。

帝王嗓音在內殿回蕩,直接將宋相堵的啞口無言。

溫家的確是百年忠烈,溫大將軍也的確是被人陷害,而溫舒宜又的的確確深得帝王寵愛。

方才還在殿外凍的四肢僵硬的老臣們,此刻已是後背溢汗。

皇上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溫氏坐上淑妃之位,是名正言順,前朝不得乾涉。

都是宋相害了他們!

今日真不該跟著宋相過來覲見!在家含飴弄孫難道不香麼?

“眾卿還有何事?”帝王嗓音更沉了,任誰都聽得出來,皇上這是在“逐客”。

宋相隻好暫時罷休,總不能厚顏無恥的替自己的女兒討位份,“臣……再無他事!”

褚彥薄唇微抿,不想讓這群老家夥好過,一個個拿著朝廷俸祿,表麵對他行君臣跪拜大禮,背地裡卻早想另立新君,根本不曾考慮朝堂動蕩會給百姓帶來怎樣的禍害。

況且,褚彥相當自信的認為,他的才能遠在晉王之上。彆說是晉王了,就是先帝在世的政績亦不如他一半。

這些迂腐老臣隻顧血脈傳承,卻是將大周王朝的衰敗置於腦後,著實愚鈍可恨。

與其讓他們占據著朝廷肱骨之臣的位置,褚彥更想培養新鮮血液。

這也是為何,他對傅生格外寬容的緣故。

傅生嘴毒,從不附炎趨勢,手段雷霆萬鈞,夠狠夠無情。正好是帝王可以利用的一把利刃。

而眼下,除卻傅生之外,褚彥的目光又盯向了另一人。

是溫澤。

宋相一黨與溫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隻要扶植起溫澤,帝王自己不動手,也有人替他處理宋相等人。

這時,褚彥道:“傅卿已向朕告假一載,在此期間,麒麟衛指揮使暫由忠靖侯替任。”

麒麟衛由帝王直接管轄,指揮使的認命,朝中大臣無權乾涉。與其說麒麟衛是朝廷衙門,不如說是帝王的私兵。

宋相等人麵色蒼白。

一個傅生就足夠讓人頭昏腦漲了。

現在又來一個溫澤。

一旦溫澤執掌麒麟衛,誰知道他會查到什麼?!

“皇上!傅大人怎會好端端的告假一載,如此也太不將大周律法放在眼裡了!”此刻的宋相,竟然無比的想念傅生。相較之溫澤,他突然覺得傅生也沒那般討厭了。

本朝即便是雙親病喪,也至多可告假半年,不像前朝,還有守孝三載的迂腐規矩。

溫澤擰眉。

傅生就要離京了,也該去找自己了!

褚彥亦不知傅生為何突然告假,隻當他是因為“龍陽之好”的傳言,暫時出去避避風頭。

“丞相,你亦是國舅,如何能不知大周律法?麒麟衛的事務,丞相難道也想插一手?”褚彥冷不丁的問。

宋相聞言,當即跪地。

要知道,自大周開.國以來,麒麟衛便是由天子親掌,除卻帝王之人,無人有權乾涉麒麟衛的政務。

“老臣……老臣不敢!”宋相身心俱疲。此刻,他便在想,倘若皇位上坐著的人是晉王,他大約不會如此難堪卑微了吧!

****

晉升淑妃的聖旨已經下達,雖還沒正式舉行冊封大典,但溫舒宜已是正兒八經的四妃之首。

此前,鳳印一分為二,一半在宋鈺手中,一半由德妃執掌。

眼下,宋鈺降為婕妤,自然失去了那一半鳳印,改為由溫舒宜保管。

雖說後宮隻有寥寥幾人,談不上需要治理一說。但鳳印代表著皇權與地位,誰執掌鳳印,誰就離著皇後之位最近。

冊封大典之前,各宮妃嬪就攜帶重禮,前來拜見溫舒宜。

畢竟,溫舒宜已是除卻太後之外,整個後宮身份最為尊貴的女子,即便是同為妃位的德妃,也稍稍低了一等。

溫舒宜今年才十五,正當如晨間嬌花一般的年紀,但她在短短半年之內,擺脫了罪臣之女的頭銜,還成為了帝王心尖寵,同時也是大周最尊貴的女子之一。

真真是羨煞旁人,讓無數女子隻能豔羨、嫉妒、恨。

妃嬪們依舊強顏歡笑,前陣子才送過禮,沒成想這又要送,而且溫舒宜已在淑妃之位,不是她們這些人能夠比肩的,送出去的禮隻能一次比一次昂貴奢迷。

這送的哪裡是禮?是心頭血啊!

細算起來,已有四回了!

這日後不會還要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