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1 / 2)

明月高掛,華光淒涼。

立於地牢門口的人,慘白的麵色比天邊的月色還要淒冷。

他靠在斑駁的牆麵上半闔上眼,渾身泛起寒意,呼吸逐漸急促著。

那些記憶紛遝而來,讓他險些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魘,等了好半響後才緩了過來。

奉時雪抬眸,直勾勾地仰望天邊不可多得的月色,隱蔽的貪欲好似有癮般誘騙著他。

既然如今都與之前不同了,是否……她也能不同?

此刻他像是被引誘的聖人,冷靜著麵容,卻眸含婪色,癡迷地一步步往下走。

他不知結果,不知未來,但想試試。

一路披著月色走回去,等回去之後,奉時雪看見還安靜躺在床上的人,身上才漸漸有了溫度。他立在原地凝望了半響,眼中才閃過清明,並不是虛假的夢魘,是真實存在的。

他緩緩走上前去,輕輕地坐在床沿上,低頭凝望著她的睡顏,眼中閃過隱約的糾結之色。

他可以再次修改她的記憶,但是那始終都不是真的,不想要假的。

不管是種下的情蠱,還是不斷控製讓她愛自己,都是假的而已,根本就無法填平他日漸變得貪婪的

就如同那時被關在囚籠中一樣,從最開始的期盼到想占有。奉時雪抬手拂過她的臉,手還帶著顫抖。

他想褚月見真的愛他,發自內心的愛,而不是這些虛假的。

她似乎有些察覺到了,所以緩緩睜開了眼,但還沒有看清眼前的人,隻看見泛著瀲灩華光的眼眸便滿是愛意。

假得連他自己都不信。

褚月見耳邊似縈繞著一句話,原本那帶著磅礴的愛意忽然就消散了,神情逐漸變得鬆懈,她再次睡了過去。

待到人睡過去之後,奉時雪才慘白著臉將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帶著求饒,聲如蚊納。"這次……全我貪欲好嗎?"

新上任的小皇帝不知從那裡得到的消息,認為褚月見是奉時雪留在宮中可以任人磋磨的。有一日心血來潮,他想要過來掌掌眼,看看傳聞中的禍水長什麼樣。結果還沒有走近便被殿門的禁衛攔住了。

小皇帝漲紅了臉,看著門口麵無表情一身寒意的人,滿臉都是不忿之色。

>他自打當了帝王之後,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無禮對過他。

他私心覺得就算是奉時雪,也是對他禮讓三分的,所以麵對著眼前的禁衛怒意染上了眉眼。他扭頭對著身旁的人怒罵半響,卻都還是不敢對這些人出手。

因為出手的話,指不定會被奉時雪認為是對他的挑釁。小皇帝無不鬱悶地想著。他出身於市井,所以罵人的話都是極其的粗俗,連帶著閣樓上褚月見都聽見了。

她懶洋洋地倚在窗前,一身明豔的緋紅衣裙,領口帶著一圈純白的絨毛襯得臉色純白無暇。原來這個就是奉時雪給找的新褚帝啊,還不如讓褚息和繼續呢,一看又是一個廢物。

不過廢物挺好的,至少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廢黜掉,隻要擁簇的人多,他自己起聖坐金殿,確實比直接謀反要好得多。

褚月見冷眼打量著下麵吵鬨不止的人。

小皇帝低聲辱罵了身旁的人好半響,這才察覺到有視線在自己的身上,順著視線看過上去,便看見了立在閣樓扇形窗戶的美人。

美人明豔嬌媚,手中抱著雪白乖巧的鬆獅犬,當察覺到自己的主人被注視了,它還凶狠地汪汪直叫。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歹毒的蛇蠍公主啊。

果然是美人顏,蛇蠍心。

褚月見並沒有和下方的人對視多久,興致缺缺地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轉身回去了。回到屋裡後,褚月見懶洋洋地趴在軟榻上,百般無聊地手中拿著逗貓的東西來逗著鬆獅犬。小家夥很會討得主人的歡喜,哪怕是逗貓的東西,它都玩兒得很高興。逗著便覺得有些累了,鬆開手任由著鬆獅犬將玩樂的東西抓走。方才那小皇帝講的話組合起來是什麼呢?

竹林相會。

去還是不去呢?

睡息漸漸延綿,褚月見無意識翻過身,仰躺著徹底睡了過去。正是因為睡得比較早,所以黃昏之際她便醒了,醒後下意識便是去找奉時雪。

可現在的奉時雪如今在太和殿,正給大字不識的小皇帝批閱奏折,而小皇帝跑到了旁人的腳下當小狗。

閣樓上找不到人,褚月見便想要往外麵走,任由門口的人如何攔著都攔不住。

看著雙頰上掛著都是晶瑩淚珠的人,禁衛也不似對著方才小皇帝那樣硬心腸。

他們的眼神忍不住弱化了,溫和了聲音勸說

著,說一會兒奉時雪就要來。

但這樣的勸解根本就沒有用,眼前的人哭得越漸明顯了,連聲線都是小心翼翼地顫抖。

“我就去看看他很快就回來,不會跑的。”褚月見低垂眼眸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一種無害的錯覺。

她都已經做足了姿態,門口的人卻依舊不為之所動,她才似退一步地開口道: “若是你們擔憂的話,不如讓你們首領跟著我,我保證快去快回。"

“我好想他啊,可他遲遲不來。”言語中全是對奉時雪的愛意,若是見不到絕對不安穩的那種,連眼眸都滿是情意。

眾人觀她這副模樣還是心軟了,前去請了成岢過來。

麵無表情的成岢看著眼前的人,隻覺得如鯁在喉,還是默認她去找奉時雪。

成岢一臉麻木地想著,等下少主看見這女人過來說不定效率會加快,因為好快些回來陪她。他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關係怎麼變成了這樣,纏纏綿綿的連幾個時辰都忍不了。在他的記憶裡,兩人的關係還停留在前不久,少主還咬牙切齒地說,要找她一件件還回來。現在彆說是還了,就算是哪裡磕到一點傷,說不定少主都會趕忙上前來給石頭一劍。

果然世道的滄桑變化就是這般的快。

跟在褚月見身後成岢感歎著世間滄桑,絳河的鬥轉星移,沒有注意到前麵的人停下了腳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剛想要去問,便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他搖搖晃晃地想要將自己的身子支撐起,奈何藥效可能太強了,最終還是倒在了地上。

暈倒之前,成岢隻覺得自己莫約是完了。

褚月見對著成岢用了從係統那裡兌換過來的迷藥,確定他徹底昏迷了過去,轉身就朝著白日小皇帝說的地方走去。

其實也並非是非去不可的,但那句話中還暗藏了褚息和的名字,她沒有辦法不去。自那日破了城門後,她便沒有再見過褚息和了。

她去幫烏南山斂過燒成灰的屍骨,還去剝了廣陵王的皮,卻唯獨沒有見過褚息和。雖然奉時雪現在表現得態度很好,好似並沒有要對她動手的意思,但褚息和卻不一定。不知會不會如原著中那樣被弄死,所以她現在很擔心,那如原著般的劇情發生。不出意外傳這個消息過來的是陳衍讓。

寒風肆意刮著她的臉,連帶著眉眼都染上了寒風,

等趕到的時候,果然看見立在竹林處的陳衍讓。

一襲藏青色的圓領衣袍,外麵披著黑色的披風,他烏黑的發用玉簪挽著,麵上含笑,身形頎長,

一如初見那日。

"褚褚。"陳衍讓含笑看著眼前的人走近,勾著嘴角,依舊是如玉般的溫潤青年。

“褚息和呢。”

褚月見跑到之後臉上還泛著潮紅,並沒有過多的廢話,直接開口問人。還是這樣,真冷漠。

陳衍讓嘴角的笑意往下壓了一點,神情波動並不大,懶洋洋地倚在竹樹上,將竹子壓出一道弧線。

"和我走,我救褚息和。"他如是地說著。

他能救褚息和這話並非是空話,南海陳氏數年來的根基擺在眼前,所以就算是他最開始失敗了,也一樣沒有任何的事。

因為昭陽經曆過先帝,還有褚息和的打壓,世家已經所剩無幾了,如今又一連出現百姓暴動,還有前段時間接連換了好幾位帝王。

昭陽的內亂已經四國皆知了,所以趁著奉時雪忙著,他打算將人帶去南海。

“你可真下.流啊。”褚月見聽後認真思索,開口給出評價。

陳衍讓挑眉一笑並沒有反駁,他從最開始便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句辱罵自然是當得。

“那褚褚考慮得如何?”陳衍讓篤定,若是她想要救褚息和,除了他沒有旁人了。

除非奉時雪沒有殺褚息和的打算,可根據他得來的消息,這是絕無可能的。

百姓動蕩得太厲害了,不少人聯名上書,要求年後祭祀時讓褚氏祭天,以此喂籍先祖亡靈。奉時雪可能不會對褚月見下手,但對褚息和是絕對不會心軟猶豫的。

"陰險。"褚月見觀他運籌帷幄的模樣又開口道。

陳衍讓都笑著接下,目光盯著她看,直到看見她嘴角微微勾起,便知道他這步走對了。雖然沒有為南海謀個好未來,但謀了個好主母也是一樣的。

“不過我可先提醒你哦。”褚月見彎著月牙似的眼眸,嘴角的梨渦淺淺像是湖心中的漩渦。陳衍讓閨首靜靜聽著,然後便聽見她帶著太真爛漫的上揚語調。

“我現在可愛,可愛奉時雪了,你把我騙走了,說不定我受不了自己就跑

回來了,屆時可不能怪我不守信喲。”跟撒嬌的小女孩般,語氣都是甜的。

陳衍讓對她的話自然不信,她開口便說喜愛已然成為習慣了,所以最好的喜愛便是將她囚在身邊,讓她成為他的掌中燕。

褚月見已經提醒完了,也不管陳衍讓信不信,轉身便往前麵走幾步。

察覺身後的人沒有跟來,她轉過身,發絲劃過,似帶上了天邊卷起的薄霧雲。

"走吧,見阿和去。"

這一句‘阿和’喚得比任何人都還要甜蜜,陳衍讓心中產生了妒意,去還是跟上了她的步伐。馬車早已經停在了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