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2 / 2)

陳衍讓有宮中的合符,所以帶著褚月見出入很容易。

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將褚月見裡裡外外偽裝了一層,讓她裝成了自己的仆奴的模樣,才成功帶出來。

等出去之後,褚月見看見不遠處的馬車毫不猶豫地跑了過去,撩起車窗後,裡麵端坐的少年依舊貌若好女。

"姐姐。"他彎著眼,乖乖地喚了一聲。

褚月見撩開車簾的動作頓住了,眸光帶著審視,將眼前的褚息和從頭到尾都掃視了一邊。

沒有病態的表情,甚至連眼中都沒有任何除去親情意外的情愫,是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漂亮少年。

沒有急著回應褚息和的呼喚,褚月見扭頭看著身後緩步走來的人,開口問道: “應該沒有人給他喂過東西吧。"

她指的是可以忘記以前的藥,之前她被陳衍讓喂過,所以下意識便覺得是不是陳衍讓乾的。陳衍讓扶著馬車意示讓她上去再細講。褚月見睨了一眼他,乾淨利索地上了馬車。

進去的時候,褚息和還很乖巧地將位置讓出來,一個人去坐那單獨的位置。褚月見和陳衍讓坐在了一排,兩人對麵便是乖巧的褚息和。

這副模樣倒是新奇,褚月見扭頭再次問身旁的人,語氣依舊帶著不確定: “真的沒有?”陳衍讓整理了衣擺,端坐成君子模樣,聞言側首道: “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

不是他那就是奉時雪?

不過褚息和現在這副模樣,反倒讓她喜愛幾分了,少了幾分病態的偏執,所以整個人都是乾淨的少年氣。

見到褚息和無恙,褚月見那顆心就放了

下去。隻要到時候褚息和到了南海,陳衍讓還對她有喜愛,或許有愧疚,褚息和便能保住。

她……到時候順著劇情,等到奉時雪成了帝王後再回洛河京,然後在即將被燒死時找係統許願回去。

一切都要塵埃落地了。

這般想著,褚月見偏頭靠在一旁,跟著搖晃的馬車開始小憩。

頭落入溫軟的懷裡,褚月見下意識想要睜眼看是誰,後來一想隻有陳衍讓了,也懶得睜眼了就著睡了過去。

等確定懷中的人睡著了後,陳衍讓才笑吟吟地眯著促狹的眼眸,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少年的目光盯著他懷中的人。

這是真忘記了呀。陳衍讓眼中閃過好奇。於僵於裡,至於南海府。

南海府同洛河京有些不一樣的,踏入的第一日褚月見便感受到了。

若說洛河京是帶著小女兒般的嬌,那南海府定然是那英姿颯爽的領兵女郎。

陳衍讓在南海的名聲還不錯,界碑外麵守著不少的女子,個個都是高挑漂亮的女郎。若不是褚月見現在嘔吐得麵色慘白,指定想要下去看看這等盛況,順帶調侃幾聲他。現在的她實在是沒有辦法開口了,張口便是惡心感。

陳衍讓最初以為她是舟車勞頓,所以才出現這樣的情形,但隨著她嘔吐的次數變多了,這才轉變了想法。

到了南海之後,他立即找了大夫過來問診,臉色也不如來時的那樣如沐春風了。因為他不想上趕著給奉時雪的孩子當繼父。

但是若是真的有了,他又不忍心讓她飽受喪子之痛,而且最主要的是有風險。褚月見不讓他們在裡麵,所以待在外麵等的時間,總是格外艱難的。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陳衍讓第一次和褚息和心平氣和地湊在一塊。

他在給未出世的孩子選名字,兩個人比一個人選點子要多些,最好是吉利一些的。褚息和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但一聽是給褚月見的孩子選名字,立即亮著眼蹲了過去。兩人蹲在外麵圍在一起,從花草樹木上麵擇字,又到日月星辰都被否定了。最後陳衍讓都準備去那族譜選名字了,裡麵的大夫才出來。

陳衍讓第一個衝上去,搶在褚息和之前開口問道: “母子安康否?”這幾日的舟車勞頓,也不知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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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

大夫眼中茫然了瞬間,然後便反應過來了,摸著胡子笑道: “府君誤會了,小娘子未曾有孕,大約是舟車勞頓,所以身體有些不適,最近好生調養便能恢複。"

哦,原來沒有啊。

陳衍讓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有旁的情緒在乾擾,但遺憾是絕對有的。

雖然他不想上趕著給旁人做繼父,但是若是褚月見的,又覺得沒有任何問題。他甚至還也有些好奇,將來她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懷著某種遺憾,陳衍讓進去看了褚月見現在的模樣。

不過才幾日便已經小臉慘白,整個人瘦了一圈,看起來可憐得很。

褚月見現在緩過來一些了,帶著對奉時雪滿心的思念,讓她現在立刻馬上就想要回去。但是奉時雪還沒有推翻褚氏。

褚月見舔了舔乾裂的唇瓣,臉色蒼白透明,看著走近屋裡的人,還是彎了月牙眼。

“你看吧,我都說了太愛奉時雪了,這才離開幾天就受不了了。”她的語氣帶著深深的無奈。陳衍讓根本沒有信她話,沉默著坐在她的身旁,替她理了理被褥。

他開始有些後悔地想著,是不是南海就不適合她,所以她才會一到南海便成了這副模樣。

想法轉瞬即逝,陳衍讓低眸看著躺著的人,伸手撥開散在臉上的碎發小聲的道: “很快就適應了。

"好。"她乖乖地躺在床上,枕著被子,輕輕地回應著。

才不要適應南海呢,她可是要回家的。

褚月見彎眼笑著,心中盤算著著時間,大約也等不了多久了。時間鬥轉幾日前。

洛河京,太和殿。

周遭的圖壁上,皆是剛刷上去的燙鎏金紋,明珠鑲嵌在鴟吻的嘴裡,泛著柔柔的幽光。

坐在矮案上的青年,眉骨上印著的那殷紅的痣,似神龕中的神祗,一襲雪白的衣裳如月華中般皎潔,柔光下顯得憐憫而又冷漠。

奉時雪正在認真地批閱奏折。

昭陽前幾年還沒有在褚息和的手上時,便已經被蠶食得差不多了,接由在褚息和的手上後更甚了,所有的卷宗全都透露著兩個字。

奢敗。

昭陽作為四國中最繁榮,底蘊最深的王朝,甚至連國稱

都是延續的上古時期。

而非是如垣國,慶國甚至是古奴國這樣用的是普稱,而是沿用‘王朝’。

誰也不知道這樣盛大的王朝,已經自我消耗至瀕臨亡國。

無故的奢靡之風不可行,頹敗一樣也不該盛行。帝王帶頭這般行事,底下的人也一樣半分不收斂,受累的總歸是百姓。

所以現在外麵不少的人請命書寫,要求年後祭祖,將行荒唐之事的褚息和與褚月見祭祖,好喂籍先祖,

他並非神人,所以現在要收拾好褚息和留下的爛攤子。將卷宗合上,奉時雪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露出些許倦意。

本想是小歇片刻再去見褚月見的,卻忽感心中生鬱,揉著眉心的手一頓,改按在心口,眉心微微揚起。

他將蠱蟲種在心間,用心頭血滋養,他所想便能直接影響到褚月見,他思念她亦能感同身受。

這是第一次清晰的,強烈的,感受到從子蠱那裡傳來的思念。她在想他。

那感覺像是烈酒灼胃的感覺,暢快地入喉,帶著刺痛劃過心口蔓延到胃,分明有些難以承受,卻覺得心燙胃暖。

奉時雪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潮紅,有些亟不可待地猛站起來。

他想要立即見到她,但又想乾淨這去見她,所以轉身去了一旁梳洗,換了一套雪衣後再出的太和殿。

披著清冷的月色而來,奉時雪走到閣樓欲要進去,卻無意瞥見立於門口的禁衛神情怪異。

腳步驟然停下,原本沸騰不已的心不斷往下墜落,然後落入無儘的黑暗中。

“她出去了嗎?”奉時雪抬眼看著閣樓上的暗暗光暈。

禁衛一聽主子這問話便察覺不對,當即跪滿一地如實道來。

眾人忐忑地等著主子責罰,卻遲遲沒有等到回應,想看又不敢抬頭。"走……了?"奉時雪眼中浮起惑意。

她一個人能去哪裡?

或許不是一個人呢?

須臾疑惑淡去,自眼底浮起一絲血色,淡薄的嘴角微微扯起,將他似帶著喜泣的表情割裂開。

上一次也是這樣,丟下他和陳衍讓跑了,原來重來一遍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都朝著原有的結局走去。

揚起嘴角片刻便恢複了原本的

弧度,冷得像是經受風雪的龕,龕身隱約帶著破裂的痕跡,如蛛網般不斷蔓延。

閣樓的窗戶隱約透著柔光,可裡麵卻沒有人了。

奉時雪垂下眼睫,顫了顫,並沒有再往裡麵踏進,而是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心口不斷蔓延的思念,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踐踏著他僅剩下的自尊。

那無形無影,無知覺的聲音,輕蔑般用著她的語調述說著,她的虛假,她的不屑。她從始至終都不會這樣對他,所以都是假的。

她想要的是離開,離開昭陽,離開他,離開所有人,甚至是.…

奉時雪眉心攢起痛色,走了幾步忽然腳下愴踉幾步,承受不住心中的情緒伸手撐在紅牆上。冷白的手背青筋鼓起,指尖泛著起血色儘褪的蒼白。他艱難地喘息著,另外一隻手壓著心口企圖驅散這樣的感覺。

緩了半響之後,他才靠在紅牆上,仰著蒼白的臉,眸中依舊沒有絲毫情緒顯露,冷冷地望著天邊的明月。

她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做了這麼多,她依舊還是要離開,根本就不屑於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