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好胃口(1 / 2)

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9340 字 4個月前

石勒退兵了,但並未徹底離開,而是繼續盤踞在濮陽國,又與司馬越大戰三場,皆勝,但殺傷不多。

後猛攻濮陽旬日,不克。

這一仗打得十分慘烈,石勒前後損失七千餘人。但他似乎毫不在乎,相反從攻城潰散下來的營伍中抽調了三千壯士補入主力部隊。

待夔安、支雄、桃豹三人帶著殘兵敗將回來後,石勒看著他們帳下幾乎換了一半人的部隊,萌生了退兵之意。

但劉聰剛剛指揮趙固、石超二人攻破懷縣,殺人盈野,正在興頭之上,他不走,石勒、王彌之輩怎麼走?

不過,平陽那邊傳來的消息很快解了石勒之圍:天子病重,恐要大行。

劉聰聽聞此事,將大軍委於曲陽王劉賢,一溜煙回去“儘孝”了。

石勒怕劉聰,但不怕劉賢,二人的地位差彆太大了。

於是自濮陽渡河,入頓丘,擄掠一番後,前往鄴城就食。

王彌自白馬渡河,入汲郡,但留守部隊撤得匆忙,被右軍將軍王秉率宋抽、丘光二部擊破,斬首兩千餘級。

劉賢也沒有動作。

國將有喪,任何有點腦子的都知道該鎮之以靜。

不過,南攻洛陽之事或許並沒有完,一切都得看平陽新天子是個什麼想法。

邵勳屯兵滎陽郊野。

他現在也沒打仗的心思,一天中大部分時候在處理洛南、襄城、潁川、陳郡等地發來的需要他做決定的文書。

為了分擔壓力,他把典書丞毛邦、國丞裴廙、文學羊冏之、左常侍胡毋輔之調了過來,協助他處理公務。

這也是一種考察。

如果不能讓他滿意,下次就換一批人,直到挑到合心意的為止。

“裴純還在病中嗎?”邵勳批閱完一份公文,遞到了一邊。

毛邦審閱一遍後,開始用印。

邵勳瞟了他一眼,拿手遮住了公文上的一行字,問道:“潁陰屯田軍有地幾何,又有多少戶口?”

“有上田71頃、中田99頃、下田34頃,計有屯兵1308戶、1823口。”毛邦回道。

“不錯,沒糊弄事。”邵勳將手收回,道:“發出去吧。”

“諾。”毛邦應道。

羊冏之饒有興致地看完師徒二人之間的“小遊戲”,方道:“聽聞君侯截了漕糧,病又好了。”

邵勳說道:“該讓裴公來教訓下。”

滎陽太守裴純是裴康之子,裴妃的兄長,和他那個堂兄弟、前豫州刺史裴憲一樣無能。

匈奴大軍壓境,他倒是沒有跑,但沒有任何思路,沒有一點辦法,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邵勳覺得,若非他親自帶兵來了滎陽,裴純多半要被石勒擒殺——也不知道他曆史上是什麼下場。

好在他還算識相。

自己一來,他就“病”了,什麼都不管,躺平任你施為。

邵勳就覺得很無奈,我想看看你這個人能不能用啊,怎麼搞得我是想來搶地盤的一樣?滎陽這種前線軍爭之地,我搶了作甚?

如今看來,裴康的幾個兒子都不太行。

而且,這也是個老壁燈……

裴家備戰八王之亂很早,在賈南風時期就下場了,連續遭受兩次重擊。家族在朝中的代言人被一掃而空,不得不回家舔舐傷口。

七八年前,當邵勳剛認識裴妃的時候,裴家對參與政治避如蛇蠍,連女婿司馬越都不肯投資。但隨著局勢變化,這兩年他們又忍不住了。

如果一開始隻有裴盾謀取徐州刺史之位,還可以看作是他的個人行為的話,後麵就有些不一樣了。

裴家支脈出身的裴廙、裴整分彆出任弘農太守、河內太守。

到後麵,主脈也開始入場。

徐州刺史裴盾、滎陽太守裴純,這倆都是裴康親兒子。

親侄子裴憲(三弟裴楷之子)出任豫州刺史。

親侄子裴苞(大哥裴黎之子)出任秦州刺史。

去年,又派一子裴邵(一作裴郃)前往建鄴,在司馬睿身邊當幕僚。

一大堆子侄中,既有給自家打工的,也有投靠司馬越、司馬睿的。

如果再算上投資邵勳這邊的,裴家竟然腳踩三條船,牛逼。

世家大族的基操,邵勳已經慢慢習慣了,但不代表他心裡就能接受這種事情。

但現在還得用他們……

“羊公,此番截漕糧之事,可有什麼消息傳回?”邵勳看向羊冏之,問道。

羊冏之故作沉吟了一會。

胡毋輔之方才出去了,還沒回來。

在座的毛邦是陳侯的學生,應該很可靠。

裴廙出身裴家遠支。陳侯當著他的麵問這麼重要的問題,一定是經過試探,比較信任了,就像他方才試探毛邦有沒有用心一樣。

於是,他開口了:“朝中物議紛紛,天子不悅,過些時日可能會有天使過來,君侯當做好準備。”

“最壞會怎樣?”邵勳問道。

“罷職。”羊冏之說道。

邵勳想了一下,罷職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他把牙門軍集體轉為府兵,你能奈我何?

真走到這一步的話,朝廷可就沒有任何理由來命令他打這打那了。

當然,邵勳也不可能真正看著朝廷被匈奴滅亡。

正統天子一旦沒了,建鄴的司馬睿會不會“監國”呢?

這是最大的風險,因為這意味著整個南方態度開始變得不可捉摸,不再是現在這樣明確的“盟友”。

至於說擁立一個新天子,那更不可能。

世家大族可以擁立,你邵勳什麼狗屁出身,也想擁立天子?有病吧?

所以,他和洛陽朝廷其實是唇亡齒寒的關係,但內部又有著博弈,非常複雜。

“其實,君侯這次莽撞了。”羊冏之委婉地提醒道:“即便想控製人丁,也不必如此激烈。”

邵勳有些愕然。羊冏之是這麼看他的?完全從利益的角度?

“羊公,昔年我隨糜子恢入關中,征討河間王顒。見得鮮卑殺戮,激於義憤,將五千鮮卑騎兵儘殺於長安城中。”邵勳緩緩說道:“糜校尉很不解,極力勸阻,你猜我當時怎麼說的?”

羊冏之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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