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逸與蓁蓁對視一眼,安靜了下來。
女子又道“姑娘乃大富大貴之命,隻是今生這命恰恰是由那些喜怒哀樂和世間真情換來的。上一世,姑娘是殺伐果斷的女將軍,刀下冤魂無數,但被您救的百姓也同樣數不勝數。今兒姑娘手上沾了血,姑娘不用怕冤魂索命,自有前世的追隨者替你消病擋災。他們雖阻了你的喜怒哀樂和體驗這世間真情的權力,但他們也是無辜之人,如姑娘念及前世之情,給他們解了禁錮,那些願意轉世的,就不要強留了,而姑娘自然也慢慢會尋回失去的那些。”
蓁蓁盯著女子“怎麼解?”
女子從隨身荷包中取出一個木製雕刻精美的鏤空圓球來,盯著蓁蓁嘴裡念念有詞,像在說什麼咒語,片刻之後,她將圓球放到蓁蓁眼前“打碎它,他們便重獲自由。”
蓁蓁毫不猶豫地抬手,卻被淵逸製止。他拿起圓球瞧了個仔細,又聞了聞,雖沒看出哪裡不妥,但還是不放心。
女子遂笑道“姑娘不必著急,公子也不用擔心這聚魂囊中有詐,畢竟這些魂魄可以保護姑娘,沒有了他們,姑娘的命運便會多一些波折,還是想清楚再毀也不遲。或者,不毀也無妨,姑娘也說過,不必糾結前因。”說著,她站起身來,重新戴上帷帽,“時候不早了,奴家告辭,日後有緣再見。”
女子款款下樓,很快消失在人海之中。淵逸見蓁蓁盯著圓球,柔聲問道“你信嗎?”
蓁蓁看向淵逸,很認真地思索一下“半信半疑。”
淵逸道“你且先將此物給我,待我查清楚是毀是留再做決定也不遲。”
蓁蓁原本也是覺得自己像聽了個荒唐的故事,無可無不可地,便將球推到了淵逸眼前,說“好。”
眾人被這女子一攪,也沒了繼續逛的心思,街上的人也漸漸少了起來,淵逸與桓之將蓁蓁一行送了回去。
房間已經清掃乾淨,連一絲血腥味都聞不到。香桔膽小,怎麼也不敢進房間,蓁蓁也不強求,便不用她們伺候,自己走了進去。淵逸一直瞧著蓁蓁的臉色,想著尋常女子遇到這種情況怕也要怕死,蓁蓁雖不知什麼是懼怕,但畢竟剛死過人,心裡不舒服應當也是有的,於是便詢問她要不要換個居住。她念著自己的小作坊不肯離開,淵逸也不再強求,又陪她說了會話,見她乏了,滿臉不放心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淵逸又出現在了清月閣後院。晨起是習武的時間,蓁蓁剛練完去更衣。淵逸沒有打擾她,便在房間裡等她。房間應是清月閣裡最好的,裡麵的陳設簡單又充滿著女子閨房的氣息。所有的用具也都是用他派人送過來的那些最上等的,將這間屋子布置得很是雅致。
矮幾上擺著幾片絲帛和裁好的紙,上麵均密密地寫著不少字,字體是莊重的小隸,下筆有力,工整又不失精巧,細看上去,又帶著絲柔美。淵逸頓時被這些字吸引了,拿在手裡細細地看著,突然覺得這些字有些麵熟,仔細一看,竟然有點像當今皇上的字跡。他皺了下眉頭,拿著絲帛的手竟然輕顫了一下。
蓁蓁不聲不響地回到房間,香桔仍不敢進門,連帶著甜櫻也懼怕起來,隻在門口躑躅。蓁蓁一腳踏了進去,一進門便看到了淵逸。他長身而立,向她看去。蓁蓁見他看過來,便想起先生之前教的,牽起嘴角笑了一笑,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淵逸第一次看到蓁蓁笑,雖然看上去有些生硬,但卻好看得緊,他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突然想起前一晚那位女子說的話,心想,倘若她真的能找回喜怒哀樂,似乎也不失為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