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將門輕手輕腳的合上,剛剛蓁蓁站在門口,正在逆光的方向,淵逸走近了才發現,她的臉紅紅的,全是汗,兩鬢的發絲也粘到了臉上。他拉著蓁蓁的手讓她坐下,從袖籠裡掏出一個帕子,細細地給她擦起了汗,嘴裡念叨著“一頭的汗,一天冷似一天,小心著涼。”
蓁蓁一動不動,任由淵逸的手在她的臉上起起落落,而後,突然問“公子要回去了嗎?”
逸公子的手停頓了一下,抿出一絲笑“為什麼這麼問?”
蓁蓁說“我昨晚才得空看那封信,算起來,晚送了整整七日,您說要在月中離開,今兒就十五了。”
淵逸將帕子塞進袖籠,道“本來這次也是順道來看你,朝中有要事,是得走了。”他移開了目光,拿起了幾案上的絲帛,問“這字是你寫的?”
蓁蓁看一眼回道“是。”
“先生教的?”
“不,是娘親。”
淵逸沒想到蓁蓁小小年紀竟然寫的一筆好字,難怪媽媽說先生都快教不她了。他讚道“不錯,看來你娘親在你身上用了不少心思。”
“娘說女兒家多學些東西沒壞處。”蓁蓁突然收了聲,原本木然的臉突然白了一下,黑漆漆的眸子上似乎氳上了一層水霧。
淵逸正看著字,想著桃兒一直就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她會這麼多東西,還都是現今的皇上當年的太子悉心教的。皇上一直就是個博學的人,連先皇都經常說,若不是他生來就注定要坐這江山,以他的悟性,肯定是個受萬人景仰的學者。如今,淵逸將蓁蓁培養成了第二個桃兒,或者她比桃兒還要優秀,再加上這張臉,必定是皇上喜歡的人吧?
一時無話,淵逸的臉向蓁蓁的方向轉了轉,見她不聲不響地擺弄著那些茶具,待茶打到能入口的程度便端著茶盞走了過來,放到他眼前,而後又折回去往香爐裡續了香,卻沒著急點燃。
“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淵逸握著茶盞,突然問。
“活著。”
蓁蓁的手片刻未停,又開始忙著整理矮幾上的紙,將寫過字的放在一起,沒寫字的碼到一塊細細地整理好了。如今紙貴,蓁蓁幼時學字也沒用過這麼好的紙,連絲帛也極少用,她知是因了淵逸的緣故才能過上這錦衣玉食的樣子,雖然這房裡的東西都是以舒公子的名義給的,但他沒有那麼好的品味,其實都是淵逸的手筆。
淵逸看著蓁蓁的身影許久說不出話來。的確,他不是那個罪魁禍首,但卻也是將她置於如此境地的人,如今這世道,活著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那要看自己如何選擇。淵逸知道自己又犯了優柔寡斷的毛病,不然,這江山何至於會落到那個喜怒無常毫無治國謀略的淵拓之手,該是他的!
“沒事的時候就給我寫信。”淵逸站起身來,手指順著蓁蓁的臉頰描了下邊,“乖一些,有什麼想要的就托桓之告訴我。還有,那聚魂囊想來也不是什麼吉物,待我查清楚再交還與你。”
蓁蓁躬身回道“但憑公子安排。”
“你會給我寫信吧?”
蓁蓁抬頭看向淵逸“會。”
淵逸回望著蓁蓁,看著她平淡的表情心裡突然生出一絲異樣,又道“京城離此地近千裡,此次回去,可能要好長時間沒辦法來看你,你自己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