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域的那一句“她心裡隻有師父”當真是讓人聽了不悅耳。
蘇域說完這些後, 便起身上了龍輦。他離開京城太久,京城裡的重臣勳貴們也應該蠢蠢欲動了。
不過也好,正好趁著這段時間,看著下麵的人合縱連橫, 各行其事, 待他回歸展露龍庭震怒的時候, 好叫他們知道自己的斤兩。
準備回歸京城的蘇域抬頭看天,重新恢複俊美青春的臉上,掛著一絲無奈的淡笑,然後吩咐身邊的太監,快速啟程回往京城。
因為他知道,雖然大齊這次戰事順利, 邊關的戰事已經不需要他再擔心,不過很快這裡將迎來第二場你死我活的惡戰。
而他要做的就是隔山觀虎鬥,但願這一場大戰,能損耗掉這些仙修們的修為靈力。
與高坎的這一戰中的波折,更加讓蘇域警醒, 這些修真者一旦心存惡念,便是對至高無上的皇權最大的威脅!
想到這,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 清歌當初若是知道他如此忌憚修真者,還會不會改了蘇易水的帝王命盤呢?
不過,不管她怎麼想,他都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錯。一旦坐上了那個位置,所思所想便皆不由人, 若蘇易水坐上這個位置,隻怕過猶不及, 會更加暴虐。
自古帝王柔情便是敗國之兆,想到這,他慢慢合攏眼睛,不再看車外風雨欲來的滾滾陰雲……
一旁的大內總管服侍了蘇域多年,當年他也是親眼見到少年天子與戰娘娘相處的點滴的。陛下放心不下戰娘娘,原也有情可原。
不過他總覺得陛下方才跟魏糾的話,不像是托孤,反而是在點火,勾起魏糾的嫉妒之心。想到這,在宮裡熬了一輩子的太監心內了然。
隻是想到那個曾經給他醫治過腿疾的戰娘娘,老太監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但願好人有好報,戰娘娘這一世能活得安康些……
魏糾送走了續命的皇帝之後,揮手叫來了屠九鳶:“梵天教的長老走了嗎?”
屠九鳶點了點頭:“送來了酒老仙之後,他們便離開了。可是……尊上,這梵天教銷聲匿跡了數百年,如今突然冒出頭來要跟您合作,一起尋找靈泉,您看會不會有詐?”
魏糾冷笑道:“這一個兩個的,都拿本尊當傻子,要本尊當出頭的鳥兒。既然如此,本尊何不將計就計,隨了他們的心願?那個酒老仙有沒有畫出我要的洗魂靈符?”
屠九鳶低低說“繪製靈符損耗靈氣,那酒老線製禦獸符時,已經損耗了大半靈力,這幾日隻嚷嚷要喝酒,不肯再畫符……”
魏糾冷哼:“既然他要就給他!”
屠九鳶為難道:“可是他一喝就要醉上一日,待醒來後,又嚷嚷要喝……”
魏糾擰眉:“老不死的東西,你且想辦法治治他,告訴他,若他再不肯,就將他推入靈蟒池,到時候滿池子的靈蛇啃咬纏身,必定能治好他的酒癮!”
洗魂符的效力不遜色於投胎轉生。既然當初他沒有接到靈果,錯過了冉冉轉生的時刻,那麼不妨讓她再忘掉前世,換他來做她的師父也不錯。
想到冉冉一邊嬌軟叫著自己師父,一邊窩在自己的懷裡紅著臉頰的樣子,魏糾一時心猿意馬對著幽穀紅月,舉杯高飲……
邊關戰火不斷,不過大齊將士越打越勇,很快便將戰線推進,往高坎的國境轉移。
五馬鎮雖然不像平時那麼熱鬨繁華,但是關外許多商人為了躲避戰火也全湧入到鎮子裡,倒也熱鬨非凡。
不過蘇易水並沒有因為關外的戰事,而鬆懈了對弟子們的要求。尤其是冉冉,她如今重續了筋骨,打通了靈泉,完全可以修習禦劍萬宗術了。
這是西山曆代掌門人的拿手技藝,冉冉作為西山的門麵,當然也要學習。
不過跟隻駕馭一劍不同,禦劍萬宗要同時駕馭五支短劍,而且每支劍在實戰中的軌跡作用也不同。
冉冉可以輕鬆禦一支劍,但是加到兩支的時候,便有些力不從心,更彆提同時禦劍五支了。
當蘇易水抓了一把黃豆,朝著冉冉拋過來時,冉冉隻能靠靈力運劍阻擋。
可惜兩支劍壓根不聽使喚,更彆提劈開密密麻麻的黃豆了。
結果豆子全都砸在了她的身上。
蘇易水扔過來時,豆子上是帶著一分真力的,所以打在身上很疼。
可還沒等冉冉喊疼,蘇易水已經板著臉冷聲斥責道:“禦劍的同時,怎麼卸下身體的靈盾?你真以為你的劍芒密不透風,可以抵禦襲擊嗎?”
冉冉自知理虧,隻能解釋道:“師父,我是一時分心,所以……”
“沒有所以,你以為你一輩子都能在彆人的庇護之下?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就你如今的道行,豈能自保?”
蘇易水拉下臉來冷聲申斥的時候,一旁練功的師兄們都灰溜溜地跑了,徒留下冉冉一人挨訓。
雖然說師父被靈泉附體後,性格陰晴不定,但是對小師妹一直都是好的。
可是最近,蘇易水似乎對冉冉愈加嚴厲,讓人想勸又不敢勸。
冉冉低著頭,聽著師父的訓,直到蘇易水說完,她才抬頭小聲道:“您不是說,不讓我嫁人嗎?為何我不能總留在你的身邊?”
蘇易水抿嘴看著小姑娘帶著些淚花的眼睛,頓了頓說道:“你的天賦遠超常人,修真入道的速度也會很快,總有一日會飛升成仙,到那時我自然就不在你的身邊了。”
冉冉不解:“師父,您的意思是說,您修為遠超過我,等您升仙時,就會留下我嗎?”
蘇易水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是我太操之過急了。不過這禦劍之道,全在自己的領悟,若是你能掌握到關竅,進展也會快些……你自己練習吧,我要去打坐去了。”
說完,他便轉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冉冉默默看著蘇易水高大的背影,通過潔白的衣領,她隱約看到了一條如血管般的黑線出現在師父後頸部。
冉冉知道他手腕上的那根黑線,現在已經蔓延到了脖子處。一旦黑線繞頸,便是完全入魔之時。
靈泉的威力在於破壞,順應人心裡的渴望,肆無忌憚地達成寄生者的願望,從而激發出人心更大的貪欲。
可是蘇易水卻反其道而行之,不斷壓抑自己身體裡最大的渴望,自然便引發了靈泉的反噬,一旦這種久未得到滿足的欲念爆發,魔性也會成倍激發,後果不堪想象……
冉冉原本希望,自己能幫師父分散注意力,緩解魔性,但最近他都是躲著自己,以前夜裡找尋自己去看月觀花的雅興似乎也沒有了。
她原本以為他是厭倦了,畢竟帶著不相乾的人追思過往,總有些隔靴搔癢。
直到後來,她才發現,師父居然每當入夜時刻,都讓曾易師叔用玄鐵打造的鎖鏈外加金符將自己鎖在鎮外的山裡。
若不是她起夜時,正遇到夜歸的曾師叔,而師叔又不太善於說謊,終於與被套問出來,她豈不是要一直被蒙在鼓裡?
當冉冉跟著師叔一起來到山中時,看著被玄鐵鎖鏈鎖住,不住用頭敲擊巨石抵製心頭魔性的師父的時候,冉冉再也忍不住眼淚,飛撲了過去。
在她麵前一向儒雅如謫仙的師父,私下裡竟然忍受著如此的折磨。當她想要靠近的時候,蘇易水卻不讓,隻費力地讓曾易將她帶走。
靈泉寄居越久,魔性便越強烈。它總是千方百計引誘著自己做出一直渴望,卻會傷害了冉冉的事情。
所以蘇易水隻能在夜晚魔性最強的時候,靠著玄鐵鎖鏈和金符封閉自己,同時呆在遠離冉冉的山裡,才會抑製體內的躁動。他並不希望冉冉看到他此時的狼狽。
人的心啊,總是欲壑難填的,他原本以為隻要守在她的身邊,看著她一步步成長便足夠了。可是後來,又是怎麼一步步變得貪婪,渴望親吻她,渴望她的眼睛裡滿印著自己。
但是現在,光是相擁熱吻都不夠了,當嗅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時,他又瘋狂地想將她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身體裡……
不能再貪了,蘇易水有些控製不住靈泉不斷擴張的欲念,隻能在夜晚魔性最強烈的時候,鎖住自己。
冉冉想要在山上陪著師父,可是曾易師叔還是執拗的將冉冉拉拽下了山。
“你師父他原本性情就冷,已經被靈泉附身的時候,曾經差點殺了你……他的師父……所以你到了夜裡時還是莫要靠近他了,等太陽出來時,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