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冉舞看著在夕陽餘暉裡, 立在高大英挺的蘇易水身旁抬頭巧笑嫣然的俏麗姑娘,熟悉的羨慕夾裹著想要取而代之的恨意再次襲來。
她這一世,到底是哪裡比不上薛冉冉!為什麼連王遂枝和秦玄酒那樣被她籠絡住的傻子,也一個個個棄他而去?
而薛冉冉似乎在氣定神閒地收回著曾經屬於她的一切!
想到這, 沐冉舞的指甲再次深深陷入了手心裡……
而此時, 五煞陣內淒厲的慘叫聲不斷。因為入門不同, 他們的遭遇也不儘相同。
嶽勝仗著自己的修為頗高,為人又有幾分聰明,一個人跟著異人館的人入了西門,現在想想,應該是凶多吉少……
就在這時,東門的飛雲派和空山的兩個長老踉蹌出來了。隻是他們似乎身中劇毒, 整個麵堂都是紫青的顏色。
西山的幾個徒弟見此情形,也不敢去攙扶,隻能趕緊遞過去裝了解毒丹的藥葫蘆和水袋。
等幾位長老服了解毒丹之後,原地打坐吐出了一口黑血後,這才緩過氣來說他們入的是巨蚊陣, 那些巨蚊的尖刺都噙滿了劇毒,他們也折損了修為, 才堪堪逃出來的。
至於其他的陣門遲遲不見人出來, 至於一代名門九華派,似乎全軍覆沒,一個人都沒有出來。
曾經貴為三大名門之首的九華派,頹敗之勢已經不可阻擋了……
就在這時,西門也有了動靜, 隻見有個人踉蹌撲了出來。
居然是兩眼冒血的老馮,他似乎已經徹底瞎了, 在地上摸爬滾打,哀嚎不已。同樣踉蹌而出的還有嶽勝,隻是他的右手手臂被整個切斷,以後恐怕再也使不出一手絕妙好劍了。
原來他們入的是蜃影之陣,老馮當初用陰陽眼看時,並無什麼可怕邪物,所以他才選了這裡。
他的眼睛看得不錯,陣內的確沒有其他四陣裡的邪魔之物。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陣內最可怕的卻是入陣之人本身。
入陣之後,這陣裡的煞氣會把每個人的潛質提高到最大,同時也會將人的貪欲挑到最大,當互相殘殺時,也是能剝奪對方的異能真氣到自己的身上,若是能將剩餘人屠戮殆儘,那麼在陣裡半天的修為,就抵過許多大能大半生的修為。
老馮引以為傲的一雙陰陽眼也成眾人覬覦的異能。
總之,這蜃影陣善於迷惑人心,挑唆入陣之人自相殘殺,當他們失去自身最寶貴的東西的時候,便可出陣了。
這老馮被嶽勝捅瞎了眼睛,而嶽勝則被老馮毀掉了容貌和右臂,
可當他們出來的時候,在陣內獲得的修為真氣突然像泄氣的皮囊一般,所剩全無。
這兩人也恍然如夢初醒,鬨不懂自己在陣內為何理智全無,瘋狂地自相殘殺。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
冉冉看著毀容並且殘廢,滾地痛哭哀嚎的師弟,連忙跟著眾人一起為他包紮。
可是她對這個師弟實在同情不起來。若是當初他不自作聰明,搶先入了西門,也不至於落得這般下場。
嶽勝這樣肯定無法前行了。所以跟他關係比較近的沈闊開口,主動留在山下照顧師弟,等師父他們回來。
如此安排之後,完整無損踏上赤門正門的,隻有西山一行人,還有沐冉舞那一夥人,還有空山飛雲幾個能站起來的長老了。
屠九鳶早早立在了門口“迎接”遠道而來的貴客們。
魏糾倒是說到做到,隻要過了邪陣的人,他必定隆重相迎。
當進入赤門之後,赤門的大堂上已經鋪擺了酒水。魏糾身著灑金黑袍端坐高位迎接西山一行人。
方才五煞陣布成的時候,他端坐在赤焰山頂,看著山下燎原的陣勢,愜意地晃動著酒杯,默默拿捏著時間。
西山的那幫人竟然選了看起來最凶險的北正門。
這大大出乎魏糾的預料,隻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北門的凶險。可惜薛冉冉居然傻乎乎地跟著蘇易水以身涉險,也不知能不能安然出來。
如此看來,蘇易水果然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不然他絕對不會讓薛冉冉如此親曆險境的。
想到臭丫頭當初給他寫信,竟然隻有一個“滾”字,魏糾每每想起都一陣發恨。
幾次三番拒絕他的丫頭,不識抬舉,吃些苦頭也好!不然的話,她當真不知,自己曾經對她有多麼手下留情。
雖然想到薛冉冉慘死陣中時,也有些解恨,可看到他們出來的時候,魏糾其實還替薛冉冉鬆了一口氣。
雖然她心裡沒有他,可她若死在陣裡,也是叫魏糾頗為遺憾的。就算死……也要死在他的手上才對!
魏尊上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思緒已經扭曲得沒法看了,隻陰笑著,打量著似乎又變漂亮了不少的薛冉冉。
冉冉沒想到在一場驚心動魄的五煞陣後,魏糾竟然擺起了鴻門宴,這番酒肉款待又是何意?
魏糾懶洋洋道:“之前因為靈泉,赤門與西山鬨了些不愉快,不過眼下陰界魔物湧出,天下大亂,我赤門自然也不能獨善其身。淬金之火雖然謠傳就在赤焰山上,可是本尊從來都沒見過。之前擺出五煞陣來,其實也是考驗一下諸位的實力,不然什麼貓狗都入了本尊的山門,豈不是太鬨騰人了?”
飛雲派的長老已經逼出了大部分的蚊毒,聽了魏糾這番話,再想想折損在陣裡的幾位弟子,恨得牙根直癢癢,便硬聲問道:“這麼說,魏尊上是同意我們帶走淬金之火了?”
魏糾陰柔的臉上呈現出狡黠的微笑:“我倒是同意,可前提是,你們得找尋到淬金之後,還有本事帶走它啊!”
他的話裡有話,悠閒溜著眾人,但是暫時止戰的意圖明顯。
來到此地的眾人,本以為還要再跟赤門之人一場惡戰,沒想到魏糾竟然這麼好說話。一時間,有些半信半疑,不知道這個魔修頭子心裡盤算著什麼鬼主意。
魏糾卻很周道地給他們安排了房間,並允許他們在第二日時,去赤焰山最炎熱的後山找尋淬金之火。
不過上山的這些人顯然不願意在赤門的總壇入住,紛紛直接去了後山露宿。雖然炎熱了些,但是沒有院牆的遮擋,幾人為陣,互相t望,也可提防赤門之人的暗算。
待這些人呼啦啦散去後,屠九鳶小聲問道:“尊上,您真的任由他們在赤焰山四處搜尋?這陰界的魔物搞得天下大亂,與我們何乾?”
魏糾冷哼了一聲:“屠長老,你覺得今年山上的溫度如何?”
屠九鳶想了想道:“照比前年似乎又熱了很多……”
魏糾眯起眼睛:“雖然我赤門屬火,但門徒們也不是烤肉,若赤焰山照著這個溫度升高,我赤門就不得不舍棄這百年基業和難得的道場了。如果沒猜錯,必定是這淬金之火讓赤焰山的溫度持續升高,所以他們最好能助我找出這玩意兒來,到時候,我再將它奪取在手,天下人想要太平過日子,可就得靠我們赤門了……”
屠九鳶聽到這,才明白魏糾存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心思。
而他設下五煞陣,也是篩查可堪一用的大才,而且還要折損正道的實力,他們就算找尋到淬金之火,也會因為寡不敵眾,隻能任憑赤門宰割。
到時候,赤門也可以坐收漁利。
不過西山一派居然隻廢了一個弟子,便毫發無傷地上山了,也是大大出乎了屠九鳶的預料。
想起了薛冉冉,屠九鳶的摸了摸自己內傷未愈的胸口,心情有些複雜。
她是孤女,從小便被赤門收養,手裡更是早就沾染數不清的鮮血,可是她雖然心思狠毒,卻不願欠人什麼東西。人情債,更加討厭。
當初在陰界,若不是那個薛冉冉出手相助,她便要死在陰界,永不得超生了。
這份人情債,她總要尋個機會償還的,想到這,屠九鳶出了大堂,叫來隨從,命他多準備些冰水,送給後山的西山那夥人。若隻給薛冉冉一人,有些紮眼,會叫尊上起了無謂的猜忌,所以屠九鳶乾脆儘了地主之誼,全都送去冰水降溫。
屠九鳶歎了一口氣,赤焰山的確太熱了,那個看起來柔弱的小姑娘應該很不適宜這山上的熱浪襲人吧……
薛冉冉的確很熱,所以她很羨慕同門的師兄弟們可以打赤膊。
當到了後山的時候,她已經解了外衣,隻剩下薄衫了。就算是這樣,冉冉也很認真地想了想,看看自己還有沒有可以繼續脫一件的空間了。
不過沒一會,她便覺得一陣沁人心脾的涼意,轉頭一看,蘇易水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她的身邊,而且自然地用真氣凝成靈盾,隔絕了外麵的熱浪滾滾。
他依舊長衫羽冠,衣著整齊的樣子,額頭一滴汗珠都沒有。
冉冉現在不敢妄動真氣,當然不會如此奢侈地耗費元氣,她抹了抹額頭的汗珠,衝著師父感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