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永巷密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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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平旦,一縷晨光拂過幽長巷道,一道嫋娜身影被新日拉得纖長。

西周永巷因“薑後脫簪”聞名於後世,不同於後世那條長門幽怨的長巷,此間巷口綠柳扶風,梧桐簌簌,晨光正當時。

繞進西宮不多時,姒雲跟著應門的宮婢一路入內,繞過前庭,剛入偏院,連片成林的垂柳樹下,一池蓮花倏忽映入眼簾。

姒雲步子一頓。

並非她少見多怪,實在是後花園的蓮池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陰影,雖說此蓮池非彼蓮池,乍見碧色如璽,亭亭水中立,心頭不自禁一顫。

“夫人?”

見她停下,宮婢順著她的目光望向一道之隔,笑意盈盈道:“夫人也愛蓮?因太薑愛蓮,移居永巷後,先王便讓匠人在西宮也挖了個蓮池,兩個蓮池原本相通,而今埋了一個……”

“嘩啦!”

話沒說完,忽見波光瀲灩的蓮花池倏地水花四濺,不多時,一名鬢染雙星的老者從池裡冒了出來。

宮婢被唬一跳,連忙陪笑解釋:“夫人莫怪,那位是巷伯姬允,因是宮裡的老人,又看顧蓮池日久,太薑特允他自在出入蓮池。”

姒雲眯起雙眼。

水花落定,巷伯姬允徐徐露出真容。

年已過天命,兩鬢霜白,身子骨卻很硬朗。被水沾濕的裡衣緊貼在身上,肩背脊骨兩側的肌肉線條依舊清晰且分明。

再看他眸光矍鑠,膚色蒼白,仿似終年泡在水裡,不見天日許久。

“他喜歡鳧水?”

宮婢頷首,笑道:“齊魯之地臨河靠水,兩國之人皆喜鳧水。井嬤嬤說,太薑少時也喜鳧水,隻如今身子不似以往才作罷。”

“原來如此。”

姒雲輕一頷首,正要離去,忽覺一道視線越過枝枝蔓蔓的垂柳與巷道,自蓮池方向倏而投來,雖有枝葉阻隔,凜冽絲毫不減。

她下意識抬起頭,卻是蓮池裡的允伯發現她兩人所在,正抬眸望來。

方才側著身,姒雲不曾看清對方的正臉,此時再看,鷹鉤鼻,寒星目,冷目看人時,黑白分明的瞳仁一動不動,仿若蛇蟒盯著獵物般,讓人不自禁膽寒,而後率先敗下陣來。

“奴才見過褒夫人。”

覺察出她眼裡的好奇與不解,允伯倏地錯開目光,遊上岸,披上外衣,臉上掛起謙卑又憨厚的笑容,碎步走了過來。

“老奴不知夫人此時前來,滿身淋漓儀容不整,還望夫人不怪。”

言辭懇切,謙恭有禮,神情憨厚又慈和,彼時一閃而過的凜然與謹慎好似池中影,水中花,她兀自生出的錯覺。

“不妨事。”姒雲收回目光,擺擺手道,“不曾提前告知,沒驚到允伯才好。”

“夫人說笑。”

允伯眼裡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一邊擺擺手示意那領路的宮婢退下,一邊朝姒雲道:“老奴早聽太薑說,夫人今兒個要來祠堂抄經,也早早讓奴才們把祠堂都收拾妥當,隻等夫人過來。”

姒雲一怔。

抄經?她怎麼不知今日要抄經?

見對方不似玩笑,她心下輕歎一聲,斂下目光道:“有勞允伯帶路。”

允伯側身朝著偏狹且簡陋的西苑,抬手道:“褒夫人請。”

繞過亭亭蓮池,穿過一道朱漆斑駁的回廊,經過一座雜草叢生的院落,古樸莊重的西宮祠堂終於姍姍映入眼簾。

“每月初一十五,太薑都會來此抄書祭祀。昨日為伯士接風之事耽擱了一日,夫人若是能幫忙抄錄上,再好不過。”

“吱——呀——”

大門被推開,朝日倏忽照進廊下。

姒雲自紛揚的浮塵裡看清空蕩蕩的堂下,以玄黃色簾幔為界,靠牆的長桌上立著數十個牌位,牌位前是張楠木香案,兩端白燭搖曳,正中爐上青煙正嫋嫋。

簾幔之外隻兩道細而長的影,本該是蒲團的地方如今空無一物,要抄錄的經書和紙筆皆被隨意擱在地上——若要抄得齊整,非得趴在地上不可。

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