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離並不接他的話,隻道:“將元君請出來。”
清凝一呆。
甘叔道:“如今陛下殿中燃的是什麼香?”
天羽正要出聲打斷他,甘叔更先開口了。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天羽道:“你怎麼就這樣同她說了?這樣說,她自然不肯。罷了,你先回陛下身邊吧。”
越來越多的冷汗從他額上流下來,落進眼中浸得生疼。
因為隋離……從不會說這樣的話。
但他看也沒看她。
“啊!”饒是元楮這樣極能忍的人,也禁不住從喉中擠出了一聲疼痛的嘶吼聲,更差點疼得跪在隋離跟前。
那人道:“蘭穗香。”
天羽走後很快就又找到了甘叔。
元楮一愣,隨即咧開嘴笑了:“心上人?你是說清姬?我對她是有幾分興致,但哪裡算得上是心上人呢。”
而且這人的言語,有幾分不尊陛下。
“姹女,你真是半點同門情誼也不講。我不行了,你且扶我一把。不然我死在這裡,一會兒你那個什麼師弟,要再借我用,可用不了了。”
等隋離都帶著人走遠些了,她才扒住欄杆,咬牙道:“原來你也記恨我是不是?你何時聽見我笑你瞎子了是不是?爾等修的都是什麼仙?心思如此狹隘……”
身後幾個宿衛軍手持長戈而立。
牢內。
那廂元楮還轉過頭來,接著與葉芷君道:“姹女突然與我提起清姬,難不成是吃了味了?”
元楮閉目,靜坐養神。
隋離垂眸,目光落在他的雙肩處。
清凝身形一顫,頓時好似尋到了新的救命稻草,也不管她先前看不看得上葉芷君,眼下都發了瘋地伸手去抓她的裙擺,口中還一邊喊道:“葉師姐!救我!葉師姐,隋離要殺我!若我回不去,你們如何向縹緲宗交代!”
葉芷君淡淡道:“你不如先擔心擔心你那位心上人。”
果真,下一刻宿衛軍便揚起兩個鐵鉤,穿過了他的肩頭,用力一扯。
葉芷君這才返身回去,扶住了元楮。
他驀地道:“是你。”“毀我陣法的是你,救皇帝的是你……從頭到尾你們就不曾拿辛規的血給皇帝用。你原先說的,什麼從書上看來的蠱術,都是假的。如今你更能行走自如……好啊,連虛弱也是假的!”
他甚至覺得,若說能做殘暴之君,毀百姓生路,以致天下生靈塗炭的……眼前這人才做得到罷?
可他也好像變得,更冷酷凶狠了些。
一陣腳步聲突地近了,元楮睜開眼:“想必是有人來接你了,姹女。”
隋離:“……”
葉芷君淡淡道:“一個瞎子,如何能救人?”
隋離:“不是。”
“連你這樣的木頭,都……嘶,勝她三分。”元楮喘著氣道。
他變了些,變得有了些人氣兒。
清凝緊緊咬住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她像是第一回認識他一樣,冰冷的臉上劃過了驚異之色。
那廂葉芷君壓低了聲音問:“你貓丟了?”
與元楮二人相隔不遠。
而那廂隋離啟唇道:“恭賀師姐,心境又更上一層樓。”
“那今日天羽去問她,豈不是反倒打草驚蛇了?”
裙擺從她手中掙脫。
他們以為他好,其實他算不得什麼。
元楮眼皮一跳,頓覺不好。
他就不怕她將他們從異世來的事說出去,好叫皇帝將他們都當做妖物,一並殺儘嗎?
“昔日公子都是坐輪椅,一時竟不知,原來公子這般挺拔。”儼然已是青年人的模樣了。
“這便是……這便是公子要借我一用的方式嗎?”元楮冷汗浸透了衣衫,他艱難抬起頭。
那人恍然大悟。
那日清凝被隋離下令拿下之後,也被關入了牢中。
“你心思多,如此才能按住你的種種謀算,免了你再翻身。”隋離道。
“意思便是,陛下喜不喜歡並不重要。等舉行了昏禮,自然是夫妻。”
他站在了這間牢房前。
不過都是階下囚,元楮哪裡有臉來評判她?他就聰明了?他聰明又怎麼會關在這裡?
她覺得烏晶晶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不會幾日都不來見他們。而現在響起的腳步聲……
“再多幾味藥加進去,也好叫陛下安然入夢。”
宿衛軍打開牢門,將元楮帶了出來。
葉芷君啟唇,冷冷吐出幾個字:“再與我廢話,擰斷你的胳膊。”
她顫抖著抓住了柵欄,咬牙擠出聲音:“隋離……”
葉芷君:“……”
一個身著白衣,身形清瘦的少年,不。應當是青年公子了。
隋離:“……嗯。”
“怎麼辦……”甘叔摩挲了下胡須,道:“你瞧那些女人,哪個是自己先去把男人瞧仔細了,再將其選為良人的?”
心道這人可比帝姬難糊弄多了。
清凝張張嘴,克製不住胸中的怒意。
葉芷君是當真沒心思與他說話了。
“……何意?”
元楮怔忡道:“是帝姬要公子來帶我出去的?”
清凝聞聲,連忙轉過了頭去。
元楮一時心中驚疑不定。
清凝已經快要被他們活活氣死了,眼底生生瞪出了血絲來。
元楮歎道:“早先怎麼不知你這樣威武?”
葉芷君冷著臉推了他一把,還踩了他一腳,越過他走在了前麵,顯然是不想再聽他說一句話。
葉芷君聽見這句話,麵上還是沒甚麼表情。
他皺起眉,不知為何臊得慌。
那廂隋離說完話,便轉身走在了前頭。
旁邊的人按不住急聲道:“她果然挑剔!隻是天羽已經是咱們中間,最像是個王公貴族的人了。他生得英俊,又會使一手好劍法……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他開口便道:“陛下並不喜歡我。”
這番話聽在天羽耳中,並不覺得被誇讚了。
“也無妨。”甘叔沉吟片刻,突然出聲:“來人!”
葉芷君緩緩起身,她抬眸看他,卻隻看得見一團魂魄。
清凝再也忍不住了:“隋離!隋離你不能走,你放我出去……”
元楮不由道:“你不覺得歡喜嗎?”
他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就不怕……
他說罷,眼底流光一轉,漸漸露出陰冷之色:“那日請神,難道也是姹女通風報信了?不該啊。姹女都不知我要做什麼。”
隻不過她似是享了一份“殊榮”,一人分作一間牢房。
清凝一頓。
他頓了下道:“我借你一用。”
“將他鎖住。”隋離道。
元楮腦中電光石火地一閃。
元楮眯起眼,一拍大腿笑道:“辛離公子、帝姬,還有姹女,果真是一早便相識啊!”
甘叔德高望重,天羽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先回去了。
元楮驚訝地看了看他。
元楮與葉芷君這般議論,自然也傳進了清凝的耳中。
葉芷君:“……是清凝啊。”
元楮這時候疼得路都走不穩了。
元楮當即疼得“啊”了一聲。
“怎麼辦?”天羽一走,旁邊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問。
元楮搖搖頭,可惜道:“她長了一副清麗聰穎的麵龐,又有一副蛇蠍心腸。本該是這天底下最為迷人的女人。隻可惜,拆開來,裡頭原是一團稻草。半點腦子也無……這樣的女人,若是置於屋中,當做一件美麗的器物瞧瞧也就罷了。”
……
他與她並不來往,自然不會有“為師姐出氣”這樣的舉動了。
有人躬著背進來了。瞧模樣是奴隸打扮。
隋離根本不理會他,隻與葉芷君道:“師姐也一並走罷。今日他受這點苦,也算是為師姐昔日在門中受的委屈出了氣了。”
葉芷君目不斜視,往前走去。
他抽著氣,陰沉著臉,但還是回頭瞧了一眼清凝的方向,還與葉芷君笑著道:“她不僅是蠢了……嘶,還,還極為可笑哈哈……若拿去做個擺件,都顯得乏味了……”
反正也不是在無極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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