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恩大於生恩(寡人的刀呢?1+2更...)(1 / 2)

第八十九章

“你來到這裡, 就是為了讓我們知曉你與辛敖的父女情深嗎?”甘叔的五官因為痛苦而變得猙獰。

他再無法像一個平靜的智者那樣,端坐在那裡,慢悠悠地和其他人交談了。

“當然不是。”烏晶晶搖頭。

她伸出手:“另外半個虎符呢?”

甘叔瞳孔一縮:“你說什麼?”

烏晶晶蹲下身, 想要和他平視著說話。

但隋離突然從後頭將她提溜了起來。

“不要湊在他麵前, 這個人吐出來的氣息都是臟的。”隋離道。

甘叔漲成豬肝色的臉,一瞬間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了。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是階下囚, 無能狂怒並沒有什麼作用。於是他隻從喉中擠出了一句話:“虎符不在我這裡,不是在您的身上嗎?我的陛下。”

烏晶晶搖搖頭:“我說的是另外半個。一定在你的身上。不然,你當初為什麼那麼想要我這半個呢?”

甘叔目光一閃,沒有說話。

烏晶晶心道我也還是很聰明的。

怎麼可能輕易把我糊弄過去?

她轉頭看天羽:“你知道在哪裡嗎?”

天羽張了張嘴。

他還是太年輕了, 叛軍中很多重要的事, 他連半點風聲都聽不到。

隋離:“他不會知道。”

說完,他才看了天羽一眼。

高高在上的, 冰冷的, 帶著俯視情敵的姿態。

事實上,我連個情敵都不算。

天羽羞愧地低下了頭。

她的心上人, 在心智城府上是高大的, 遠遠勝過他的。

烏晶晶犯難道:“那怎麼辦呢?”

隋離隻看著她。

烏晶晶與他短暫地對視片刻, 陡然反應過來:“哦, 你是不是知道該怎麼辦?”

烏晶晶一下便來了力氣, 她重新回到隋離的身邊, 抱住了他的胳膊, 並不在意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毫不吝嗇地表達著與他的親近。

“怎麼辦怎麼辦?快教教我。”

隋離垂眸,目光定在她張合的唇瓣上。

他看也不看甘叔, 淡淡道:“以他行事的風格,可見他並不信任身邊的人, 也習慣於私底下使用下三濫的手段來達成目的。……虎符在他的身上。之所以不被搜羅出來,那東西或許藏在一個極為隱秘,旁人想象不到的地方。”

烏晶晶:?

烏晶晶:“所以是什麼地方?”

隋離捂住了她的唇,半攬住她的腰道:“走吧,出去等。一會兒便會送過來了。”

說罷,他朝一旁的士兵使了個眼色。

士兵們現在雖然還沉浸在前幾天巨大的震撼之中。

但軍令如山,他們想也不想便聽從了隋離的命令。

“辛離!你二人為天理所不容!且等報應那一日罷!”

甘叔憤怒地斥罵著隋離,很快被士兵拖下去了。

在烏晶晶聽來,這話罵得實在不痛不癢。

但凡在外麵有一兩個仇家的,誰沒被這樣罵過呢?

她抬手去抓隋離的手指。

他的手有些涼。

烏晶晶怔了下,不由抬眼瞧了瞧他的臉色。隋離不是個能被輕易挑釁的人。他很少喜形於色的。

但這一刻,她能很明顯感覺到他不悅。

這種不悅,甚至發展成為了陰沉的戾意。

不過戾意隻是一瞬間,很快便從隋離身上消失了。

烏晶晶思考了一會兒,甘叔那段話是哪幾個字觸動了隋離,奈何實在思考不出結果……也就算了。

烏晶晶牢牢抓住隋離的大拇指,隻管跟著他一塊兒往外走。

隋離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指。

他的手掌原來這樣大,輕輕一舒展開,再合上,便將她的手整個裹住了。

烏晶晶好奇問他:“為什麼要帶他下去拿虎符呢?”

隋離:“因為沒什麼好看的。”

是嗎。

烏晶晶想。

她前腳邁出去,後腳就聽見了——

“啊!”

那是甘叔慘叫的聲音,叫得撕心裂肺,慘不忍聽。

烏晶晶聽見之後,都本能地心悸了一下。

“那東西到底藏在哪裡啊?藏在他的肚皮裡嗎?”不然怎麼會叫得這麼慘呢?

沒一會兒,士兵就把虎符拿來了。

虎符清洗得很乾淨,讓人完全無法捉摸出它到底是從哪裡取出來的。

烏晶晶伸手便要去拿,隋離卻按住了她的手背:“……彆拿了。”

烏晶晶:“嗯?”可是今天他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拿虎符嗎?

隋離看向士兵,淡淡道:“拿根繩子,串起來。”

士兵應聲。

烏晶晶手裡的那一半也被串了起來。

“拎繩子就好了。”隋離道。

烏晶晶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就這樣拿著虎符去山腰了。

走的時候,隋離還讓人把天羽、甫雨二人也放了出來。

“這二人的麵孔對於他們來說更熟悉。這樣便能免去他們最後的抵抗。”隋離不急不緩地說道,並不在意被他二人聽了去。

天羽變了臉色:“你想做什麼?”

隋離:“保你們的命。”

天羽冷笑:“我豈會信你?”

隋離:“信不信也是如此。若非因太陽之故,你們早就喪命了。”

天羽疑惑道:“好罷,你因為她要留我們的性命。是要用虎符讓我們歸順辛敖是不是?”

隋離:“不是。你們隻須歸順帝姬便是。”

天羽更疑惑了:“辛敖知曉後,難道不會懷疑你們有反叛之心?”

“那便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事了。”

天羽心下自己有了猜測。

認為是辛離公子與帝姬有了私情,但若是被辛敖知曉,肯定是不被允許的。所以他們二人從現在起要與辛敖唱反調了。

天羽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不歸順辛敖便是好的。

要他們歸順他,還不如殺了他們。

隋離此時也不在意天羽幾人在想什麼,他隻管將話說得不明不白,天羽幾人自然會補全其中邏輯,然後深信不疑地繼續效忠烏晶晶,也就不會想著拚死拚活了。

眼見著太陽漸漸西沉,烏晶晶一行人方才行至半山腰。

烏晶晶輕輕地喘了口氣,想也不想便先轉頭去看隋離:“你還好麼?累不累?”

當著情敵的麵,偏還問他累不累。

隋離掐了掐烏晶晶的指尖,轉而將她整個手掌都裹入掌心。他麵色泛著些許白,但氣息依舊穩當,道:“有你憂心,自然不覺疲累。”

烏晶晶呆了一下。

隋離說話的口吻……變了。

變得好生肉麻啊!

烏晶晶盯著他眨了眨眼,卻是沒有說什麼。

落在旁人眼中,這便像是害羞一般了。

天羽見狀,心下自然更覺苦澀。

隋離道:“止步。”

眾人便應聲停住。

甫雨左顧右盼:“……並不曾瞧見士兵啊。”

隋離沒有出聲。

再往上便是一片茂密叢林。

極適伏擊。

隋離隨意點出二人:“前去查探,有異狀便及時退回來。”

“是!”

此舉哪裡是查探,其實隻是為了告知對方,有人來了。

山林間。

兵敗的叛軍倚坐在樹木下,抬頭望著天邊夕陽。

“日薄西山,日薄西山!”有人喉中擠出了悲愴的聲音,顯然以為那夕陽便如他們的命運一般,已然走到了末路。

他們滿腔的抱負,尚且還未來得及施展。

心中愈想愈覺得不甘。

可辛敖手底下的大將實在過於強悍……先前他們多次從朝廷圍剿之下逃脫,便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能與辛敖相抗了。如今叫人家大軍找上門來,方才知曉當初的念頭何其可笑。

“我們會死在這裡嗎?”年紀輕一些的忍不住哀聲道。

“死在戰場上,本就是你我宿命。恨隻恨,後世史書上恐怕連我們半個姓名也沒有。”一旁的士兵扯了扯嘴角,露出譏諷的笑。

半晌,有人弱弱問道:“不知陛下如何了。”

旁邊的人想笑,真當她是陛下了?隻是到底也笑不出來。他們一心為尋先王遺孤。如今找到了,死期卻也來了。

“辛敖若是知曉她做了我們的皇帝,會殺了她吧?”

這話一出,一時眾人都沉默住了,漸漸更生出些羞愧來。

他們跑得倒是快,卻是連陛下都沒救下來!

再憶起那日她入城的模樣,高高在山宛如神祇,再憶起那日她要為百姓分糧,百姓便圍在她的腳邊搶著叩頭……

她不同於那些都城中的女人。

她是先王的血脈,長於辛敖膝下。辛敖為她起名太陽,雪國百姓對她無不崇敬愛之。

她本該活著……好好地,耀眼地活著……

他們本該為她鞠躬儘瘁……

正在眾人思緒恍惚間。

有小兵慌亂地快步跑來:“有人來了!”

“可是甘叔他們?”

“……恐怕更應該是辛敖的大軍追來了。”

“不如我等拚死一搏……”他們口中說著擲地有聲的話,但麵上卻是籠著深深的絕望。

“你二人為先鋒。”一將軍模樣的人站起來,當即點了兩名小兵。

兩名小兵自然不敢推拒,連連應聲,並往著前頭去了。

隻是不多時,他們便回來了。

顫聲道:“……是、是陛下。”

他們話音落下。

烏晶晶這才在眾人開道之下,緩緩走入了山林間,也走入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尊貴的帝姬,他們的陛下,發間釵環叮當,紅緋色衣裙裙角飛揚,更甚天邊的夕陽。

沒有半句寒暄,沒有慌亂的呐喊,沒有困惑的質問。

烏晶晶就這樣拿出了虎符——

兩隻虎符碰撞到一處,發出清脆的聲響。

懸掛住它們的繩子打起了轉兒。

夕陽為它們披上一層血色,格外奪目。

……虎符。

為首的老將,當先落下淚來。

多年未再見到的虎符,它們終於一同出現在了眼前!一時恍惚,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歲月。

“陛下……”他喃喃恍惚地喊出聲音。

“噗通”一聲,他跪了下來。

先有烏晶晶救濟百姓在先,再加上甘叔早早為她舉行了登基儀式,如今還有天羽、甫雨兩張熟麵孔頂在那裡。

現在虎符也有了。

那些茫然而又狼狽的,如同失去了頭狼而潰散萬分的士兵們,也紛紛朝著烏晶晶跪拜了下來。

這代表著,從即日起,各地叛軍都要聽從她的調遣,且隻聽從她的調遣了。

“願為主上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士兵們的喊聲震天響。

烏晶晶在震天的響聲中,茫然地回過頭去看隋離,問:“然後我還要做什麼呢?”

“再多讀幾本書吧。”

“……?”

“因為從今日起,你便是他們真正的主人了。你的每一個決策,都關係著他們的性命。”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烏晶晶垮了垮臉。

想到還有無極門等著她……

真是好大好大好大的責任哇!

幸而想到辛敖一貫處理政務的姿態,烏晶晶才鬆了口氣。

怕什麼?

有隋離呢。

烏晶晶還是小小妖怪的時候,便隱約聽得旁人說什麼“吹枕頭風”啦。

她也要衝隋離吹吹枕頭風,自然諸事都能解決了是不是?

當日重新整編了殘餘的叛軍後,烏晶晶便在隋離的指導下,命令他們先撤出了山穀,另尋一處作老巢。

百姓也一同遷走了。

同時又查抄了不少“大臣”的家,從他們那裡收來了不少金銀和糧草。

之後還寫信交予領頭的將軍,要他率領眾人安置好後,便設下軍屯,要士兵們自給自足,而不再單單是倚靠這些百姓上交的賦稅。

這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得很。

等處置完叛軍們的去留,已然是寅時了。

烏晶晶哈欠連天,不知不覺便倚在隋離的身旁睡著了。

宮人們手中提燈走在前。

隋離抱著烏晶晶走在後。

昏黃的油燈燈光照映下,隋離的額上滲出了一點汗珠。但他依舊牢牢地抱著烏晶晶,直至跨過門檻,來到床榻邊。

待他將烏晶晶放上去,烏晶晶一下便驚醒了。

她還記著吹枕頭風呢。

烏晶晶想也不想便揪住了隋離的衣擺。

隋離按住了她的手指,垂首道:“我去洗漱。”

烏晶晶睜著一雙朦朧的眼,腦子還混沌著,便隻一味揪住了他,不讓他走。

隋離伸手便去按了按她的腦袋,好叫她老老實實躺下去。

誰曉得這一挨上去,烏晶晶登時就變本加厲了。她將腦袋靠住隋離的手臂,順勢便朝他抱了過來。

隋離毫不設防,竟是叫她帶了個踉蹌,一下二人便一齊栽倒在了床上。

她緊緊依偎著他,輕輕喚著他的名字:“隋離,隋離……”

隋離眉心一跳,捂住了她的唇。

小妖怪便咬了一口他的指尖。

輕輕地,不帶半點凶狠的意味,便更像是捉弄了。

隋離一下弓起手指,抵住了她的小尖牙。

烏晶晶無意識地舔了下他的手。

隋離眼底眸光一躍動,哪裡抵得住小妖怪這般親近?

他按住她的腰側,勾動了衣帶。

烏晶晶睜著眼:?

嗯?

她還沒吹風呢?

烏晶晶睜著水盈盈的眸子,這下倒是清醒了許多,她巴巴地道:“隋離。”

“嗯?”

“你今日這樣累,會不會明日起不來?”烏晶晶發誓,她當真是關懷隋離的病體呢。

隋離動作一頓。

他嘴角向上扯了扯,似是露出了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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