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花緣鏡(寡人不會發瘋的(1+2更...)(1 / 2)

第九十四章

“此時的無極門尚且繁榮, 而你在修真界遇到的無極門,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個門人了。那人甚至連築基都未能築成。這說明……”

“無極門經曆了繁榮鼎盛,到消亡的曆程。”烏晶晶喃喃接聲, “是這樣嗎?”

隋離:“嗯。”

他頓了下, 接著道:“我們若是將花緣鏡隻看作一個媒介。”

“媒介?”

“嗯,通往某一段曆史碎片的媒介。”

烏晶晶小聲道:“你的意思是……雪國應該是存在於千年前的某一段真實的曆史裡嗎?”

隋離:“不錯。”“進入花緣鏡, 會去往無數個不同的小世界。這些小世界,興許正是截取自漫漫曆史長河中,隨意的那麼一小片。”

烏晶晶還是有些發愁。

“那……那也不過是證明,辛敖是生活在千年前的人。我們回到修真界中, 與他也相隔著千年呀!”烏晶晶眉眼又耷拉了下來, 小聲道:“他已經死在千年前了。”

這樣想著,倒是更覺得傷心了。

好像這隻是一段注定留不住的曆史的光影。

“我想過很多辦法。扣留花緣鏡, 以便我們隨時進出雪國, 那依舊改變不了他是凡人的事實。用上古神器,將那段曆史偷走, 那我們和他依然還是兩個世界的人。”隋離頓了下, 語氣放得很緩, “後來我想到……我們大可尋到他的墳前。”

烏晶晶不大喜歡聽“墳前”兩個字, 可她還是忍住了, 繼續往下聽。

“招魂。”隋離道。

“有一法門, 招魂、塑骨, 形同活死人。外表與常人無異。”隋離說到這裡又頓住了。

烏晶晶呆了呆, 也覺得這法門聽著不太正道。

像是……邪修們喜好的。

“罷了。……此法隻是讓本該死去的人,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常人。實際他並非活人。他再也嘗不到食物的甘甜與酸苦, 他不必入眠,不必呼吸……這不是人。”隋離沉聲道。

“還有彆的辦法嗎?”烏晶晶的眉眼再度往下耷了耷。

“還有一法, ……人死後該去往冥界,若破開冥界,也許會見到他。也許……他又投胎轉世,成為另一個人了。此法遠不如招魂。因為修真界中眾人,從未有人見過冥界。”隋離語氣沉沉。

也就是說……隻剩下招魂塑骨了。

烏晶晶頓時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蔫道:“你是正道弟子,若是行邪修的法門,也不大好是不是?”

隋離卻突地道:“正邪有何分彆?”

烏晶晶歪頭疑惑地看了看他,總覺得隋離進了花緣鏡後,好像有了不一樣的體會。

烏晶晶趴在他的膝頭,歎氣道:“再想想罷。”

不過小妖怪縱使不夠聰明,也知曉要將辛敖帶出去是一件極難的事。否則花緣鏡的三千世界不是早亂了套啦?

他不是花緣鏡隨手捏出來的一個虛假的人。

而是一個真實存在過的人。

大抵……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了罷?

“你二人又悄悄背著寡人作什麼呢?”辛敖大步跨進門來,不快地道,“連飯也不吃了?”

烏晶晶聽見他的聲音,便沒由來的浮動起一分心虛。

她慌忙從隋離膝上抬起臉,低低喚了聲:“父親。”

辛敖覺得她語氣聽著不大對。

等走近了,再瞧她眼眶微紅,便更覺得不大對了。

“怎麼?辛離惹你生氣了?”辛敖口中說著這話,語氣卻是帶了三分笑意。

他深知以辛離那個聰明的腦子,怎麼可能惹帝姬生氣?

他得罪帝姬的可能性還大一點!

辛敖一撩衣袍,在他們跟前坐下來,道:“還是近來太累了?”

烏晶晶動了動唇,隻指著隋離的手腕道:“他瘦了。”

辛敖恍然大悟。

原來是怕辛離病死了。

可此法……無解啊。

辛敖歎氣:“那無極門歪門邪道一向多,也不知有沒有法子能改一改辛離的身軀。”

隋離緩緩道:“無妨。不必活那樣久。”

“說的什麼屁話?!”辛敖當即暴怒地斥了一聲,隨即他又緩和了語氣,“你們……不會想的是,等寡人老了的時候,就和寡人一塊兒死吧?”

這猜測很荒唐。

但辛敖又覺得很有可能。

想想吧,有點高興,但又有點不高興。

反正這是說明,他的孩子都很愛他。

他們離不開他。

辛敖整了整神色,難得擺出慈父的姿態,語重心長地道:“你還是要活長一些的,彆老子還沒死,你就死了。那帝姬的眼睛不得哭瞎?”

隋離:“嗯。”

辛敖聽他應得十分乖巧,一時禁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辛離這小子平日裡隻是看著乖,實則是有些反骨在的。今日怎麼這麼乖覺?

他再轉頭看烏晶晶。

帝姬也眼巴巴地望著他。

眼底透出點親近留念。

辛敖覺得怪。

太怪了。

他一琢磨,哦,難道是因為叫太卜擇了吉日後,他們怕以後成了婚,因為於禮不合,就不在宮中住了?怕想他是吧?

辛敖咂咂嘴,又覺得有點高興。

不過又覺得這倆小孩兒太傻了。

哈哈,難得辛離比他蠢!

辛敖拍了拍隋離的肩,沉聲道:“怕離開寡人是吧?”

烏晶晶身形一僵,難道他猜到啦?

不應當啊……

辛敖一笑:“你們瞧寡人何時遵循過那些勞什子的規矩?等你們成了婚,到時候還是一樣要住在王宮。哪裡會離開我呢?辛離便搬到白虎殿來。到時候離著寡人也更近了。”

辛敖高興地說著。

烏晶晶卻險些繃不住又掉兩顆淚珠子。

最後還是隋離應了聲:“嗯。”

“走吧,去吃飯。你們兩個真想要餓死啊?”辛敖站起身,順勢把烏晶晶從隋離膝上拎了起來。

辛敖有點酸。

帝姬小時候都是趴他膝蓋上呢。

不過想到辛離現在也很愛他。

辛敖也就沒那麼酸了。

唉,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隋離很快也一同起了身。

他們一起去用了飯。

辛敖還要忙著去處理政務,他站起身,道:“下午辛離不用隨我去了,好生歇息吧。”

隋離點頭,也沒有拒絕他。

這廂辛敖跨出門去,麵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他想了很多可能。

但他還是覺得,帝姬與辛離有事瞞著他。

而且……是一樁大事。

這事恐怕……還與他有關。

這廂烏晶晶歪頭看隋離:“咱們還接著想法子嗎?”

隋離望著辛敖離去的方向,道:“他應當有所察覺了。”

烏晶晶一呆:“察覺什麼?”

隋離撫了撫烏晶晶的麵頰:“你的難過都快要從眼眶裡流出來變成江河了,他怎麼會沒有察覺呢?”

烏晶晶蔫了蔫,便更覺得難過了。

也許等他們消失那一日,辛敖才會驚覺今日他們為何會這般。然後那時候,辛敖會不會難過呢?

烏晶晶想了又想,禁不住出聲道:“我們不如……”

隋離幾乎與她一同開口:“我們將這件事告訴他罷。”

嗯。

想得一樣!

但是……烏晶晶又揪住了隋離的袖子:“能說嗎?”

“父親行事粗魯,實則在你我的事上,分外心細。與其將來叫他痛苦疑惑於我們為何突然消失,不如告知他事情本來的原委。”

現在已經不再是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總要擔心彆人以為他們是怪物了。

烏晶晶抿了下唇:“我是說,花緣鏡……會不會不許我們說這樣的話?”

隋離:“試試。交給我。”

烏晶晶點了點頭。隋離向來是值得被倚靠的。很多事他好像都能做到。

另一廂的辛敖還在擔憂於,要怎麼才能從這二人口中挖出真話來。

辛離心思重,城府深。辛敖都自覺,兩個他還不一定有一個辛離的城府深。哦,當然那也可能應該是叫做腦子好使。

反正從辛離這裡是挖不出什麼來的。

帝姬呢?

天真爛漫,倒是好套話一些。

但辛離若是囑咐了她,她就定然守口如瓶。

辛敖發愁了半日。

等熟練地處理完手頭的政務,他也才驚覺,自己好像愈來愈像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了。雖說如今提到政務頭疼還是一樣頭疼,但處理起來也有幾分遊刃有餘了。

他站起身,轉念一想。

對啊。

寡人是皇帝!還是他們的父親!

寡人可以當麵逼問他們二人究竟怎麼一回事啊!

辛敖當即也不發愁了,邁步如飛,直衝著白虎殿而去。

白虎殿裡已經點起了燭火。

辛敖一進門,便見帝姬二人端坐在桌案前,像是……在等他?

氣氛登時便顯得有些肅穆了起來。

辛敖心裡一淩。

寡人還未逼問他們呢,他們這般模樣倒像是要逼問寡人一樣。難不成還是為前朝的事?不不,帝姬既然不提了,那便說明那些事過去了。

辛敖走過去,當即擺出父親的凶悍姿態,踢了踢他們的屁股:“坐下去,讓你爹坐上頭。”

烏晶晶麵頰鼓了鼓,還是乖乖往下挪了挪。

辛敖便如願坐在了二人中間。

不過他心更沉了。

帝姬這麼聽話,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有一件事,極為重大,思前想後,決定告知父親。”隋離起了個頭。

辛敖麵色一肅:“說吧。”

他還是很高興的。

他們竟然要主動告知他!

果真是事事都離不開父親吧?

“我們本是修真界中的修士。”

“……哈,哈哈!”辛敖猝不及防地笑出了聲,等目光一轉,觸及到烏晶晶二人嚴肅的眸子,辛敖的笑容頓住,再慢慢收斂,消失殆儘。

“你們……接著說。”辛敖沉聲道。

隋離將所有經曆,都一一與辛敖說了。

辛敖麵色沉沉,半晌都沒有再開口。

烏晶晶乖乖趴在一旁,望著辛敖的模樣,心下禁不住又開始擔心另一件事了。

唔。

辛敖不會覺得,他們對他的感情不夠真誠吧?

哎,總之煩惱的事真是太多了。

就在烏晶晶禁不住要歎氣的時候。

辛敖驀地道:“那個所謂金禪宗為何要害帝姬?”

隋離一怔,隨即仔細與他說了。

辛敖盯著隋離:“哦,原來還算是你惹的禍。”

隋離:“……是。”

辛敖又問他:“你在那個什麼修真界中,可有親人?”

隋離:“隻有師長同門。”

辛敖看向烏晶晶。

烏晶晶忙道:“本該有的,我是從蛋裡孵出來的。可是孵我的那個人……最後把我趕走了。就沒有了。”

她又嘀嘀咕咕地說了自己的侍女阿俏。

還有後來交的朋友無相子,連同戈夜星,伏羲宗的陽十、陽九,她都提到了。

辛敖倒也耐心地聽著。

最後暗暗在心中作了個總結——

反正,都是無父無母的罷。

反正,他還是他們親爹!

辛敖哼笑一聲,道:“你們到此地來,倒成緣分了。”

烏晶晶此時已經困倦得快要撐不住了。

她艱難地抬頭朝外頭瞧了瞧。

……天都堪堪要亮了。

她的腦袋往下點了點,然後被辛敖和隋離同時伸出手去扶住了。

烏晶晶一下驚醒:“……嗯?”

辛敖道:“睡吧,不早了。”

隋離也應了聲,起身就要繞到後頭去抱烏晶晶。

辛敖又輕歎了一聲:“難怪當初帝姬一心要去蒹葭宮找你。寡人還吃味得很,如今一想,原是你們一早便認識了。”

倒是沒那麼酸了。

辛敖也起身,看著隋離將烏晶晶抱上床榻。

眼見著帝姬實在撐不住,眼皮打架,打啊打啊,到底是閉上睡過去了。辛敖沉聲道:“你們放心罷,若哪一日你們突然走了,寡人不會發瘋殺人的。”

隋離背對著他,低低應聲。

“你們告訴我是好的。……你也睡吧。”辛敖便隻說了這兩句,隨即轉身出去。

他今日沒有再去計較,隋離在不在白虎殿留宿,是不是同帝姬睡在一起。

辛敖走出門後,當即喚來了一人。“去傳寡人令,……那個,牢獄之中有一人名叫清姬。殺了吧。”

方才隋離的敘述之中提到了她。

此人居心不良。

又早早被辛離下了大獄,想必一定是有什麼地方觸怒了他。多半是仍企圖謀害帝姬。

既如此……

不必牽入修真界中那勞什子的因果去,他來殺。

俯首在辛敖跟前的人,當即應了聲,而後便朝著宮外去了。

吩咐完後,辛敖本該回鉤弋殿。

他在殿外站了一會兒,似是在賞月色,也似是在沉思,立在一旁的宮人倍覺惶然,但又弄不清楚大家為何都變得怪異了起來。

半晌。

辛敖突然轉身回到殿中。

卻見隋離仍坐在那裡。

二人遙遙相望。

辛敖幽幽道:“還沒睡啊?”

隋離:“嗯,父親也睡不著?”

“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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