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訝異地抬頭看他:“你怎麼又回來了?”她歪頭抿唇笑道:“你這麼快便想我啦?”
誰曉得隋離真應了聲:“嗯。”
他走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起來:“儲物袋還在身上嗎?”
烏晶晶拍了拍腰間鼓鼓囊囊的儲物袋:“在呢。”
隋離這就放心了。
烏晶晶如今身上的金光仍在。
又有昔日劍塚裡的那些劍,還乖乖呆在她的儲物袋裡,若有危險,也能立即放出來。
……
等真正到了戰場上,卻並沒有見到季垣。
隋離也不在意,祭出法寶就開始斬殺邪修。他當初是怎麼屠殺苗楓於宗門上下的,今日便還是一樣的路子。
當他站上去,立時便有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味道。
那些邪修登時便朝烏晶晶撲了上來。
隋離道君他們惹不起。
可這個小姑娘,他們難道還惹不起嗎?
烏晶晶身上頓時金光大盛。
“草,燙燙燙……”
他們身上的藤蔓雖然毀壞不了,但叫金光一燙,竟是蔫了一些。
“這不會也是金禪宗的佛修吧?”
邪修們在無相子那裡可沒少吃苦頭,乍見烏晶晶身上也往外冒金光,便也將她當做了尼姑。
一時齜牙咧嘴,不敢再貿然上前。
另一廂。
寧胤並未歇息養傷,他去見了濟空。
濟空這老和尚今日卻將他拒之門外,歎氣道:“老衲悔之晚矣,先前便不該與劍尊聯手將隋離道君送入花緣鏡去。”
“你這是何意?現在竟埋怨起我來了?”寧胤冷笑一聲,“你遵從的是仙人的神諭不是嗎?現在為何退縮了?金禪宗的佛修都似你這樣膽小嗎?”
濟空麵上閃過些許掙紮之色,但轉瞬便歸於了一片堅定。
他沉聲道:“劍尊不必再說,等到大戰結束後,金禪宗自會隱匿而去,不再現世。”
寧胤麵露錯愕之色:“你這老和尚到底發的什麼瘋?這就要隱匿遁世了?神諭你不遵從了?”
“是。神諭貴重,莫敢不從。但與佛子比起來……便當做金禪宗短視吧。我宗門當以佛子為先,此後神諭之事,金禪宗再不插手。”
濟空說罷,抬手打出一道術法,將寧胤推到了百丈之外。
寧胤憤怒至極。
但慢慢地,他臉上的怒色就消失了,最後他甚至譏諷地笑出了聲。
“蠢貨,哈哈,金禪宗滿宗都是蠢貨!既如此,便隻有我一人來享仙人的賜福了。”
寧胤轉身離去。
而這廂濟空轉身往裡走,沒走幾步,便見到了坐在蓮花台上的無相子。
本在打坐的無相子此時睜開了眼。
濟空不敢在他跟前歎氣,隻跟著坐下來,合上了眼。
烏晶晶與隋離回來後,那日無相子再見他們,說話的口吻,行事的姿態,與過往大相徑庭。
那時濟空之所以飛快地送出了花緣鏡,不敢再與伏羲宗爭辯,並非是他怕了伏羲宗。
而是……他發現佛子的心亂了。
他一時的舉動,竟然險些毀了佛子的修行!
那日過後,濟空後悔不迭,之後便堅定了心思,再不管那些俗事,他隻管護衛住佛子,保他修行無阻。
仙君轉世一事固然重要。
神諭也不可違抗。
但哪裡比得上佛子呢?
濟空雙手合十,他願以己渡佛子。
這日入夜。
寧胤終於又見到了仙人。
今日仙人依舊是降臨在戈夜星的身上。
“燃香請本尊來,是為何事?”仙人撐著戈夜星的麵容,冷聲問,“你已殺了羿升道尊了?”
寧胤:“快了。我有另外一事告知仙人。”
“說。”
寧胤這才將烏晶晶的存在仔細說了。
他一邊窺著仙人的麵色,一邊低聲道:“她不該存在是嗎?”
之所以沒有在上次說。
寧胤就是為了確保,仙人隻會來找他,而不是得了消息之後,就讓金禪宗或者縹緲宗去動手。
“不錯。你很聰明。”仙人沉聲道。
寧胤又問:“殺羿升道尊,是為了讓仙君失去師長。殺烏晶晶,是為了讓仙君失去愛人。如此才能保持心中潔淨,沒有塵埃,圓滿飛升是嗎?”
“不錯。”仙人冷冷道,“伏羲宗實在太可笑了,不過養了仙君一些年頭,便真將自己當做是仙君的師友了。”
“可……我實話與您說了吧,現如今無人能殺得了羿升道尊。要殺烏晶晶,也須得先過仙君那一關。所以……”
仙人麵露不屑之色:“我知曉了,你是希望我傳你一些秘術是嗎?”
“正是。既然伏羲宗自恃甚高,如今也膽敢不聽從仙人的命令了。仙人何不另外扶持一個宗門,取而代之,成為新的第一大宗?”
“哈,你的心思倒是活泛。……不過若是他們個個都似你這樣聰明,仙君眼下已經能飛升了。他們擅作主張,實則是擋了仙君回天界的路。”仙人越說語氣越見沉痛,似是極為不滿。
“這樣吧。”仙人正色道,“我授你斬魔三法。你若再點香請我,我可以親自降臨在你的凡軀之上。你知曉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你將會在那段時間裡,擁有仙人之力,什麼羿升道尊,你一樣能殺。”
寧胤深深拜下:“多謝仙人。”
等抬起頭來,戈夜星已經離去了。
而寧胤眼底的陰翳之色更濃了。
他怎麼能讓隋離飛升天界呢?
仙人雖然無法直接降臨人間,但能借□□凡胎一用,就如這位仙人一樣。
隋離若又變回了清源仙君,將來還不得將他生剮了?
何況他是當真恨極了隋離。
就是自從隋離指認他為妖之後,他便再不是那個人人敬畏的劍尊了。
這一切……須得隋離來償還。
還有烏晶晶,一個都彆想跑,哈哈。
這會兒縹緲宗也在頭疼。
因為有隋離在,他們根本找不到對烏晶晶下手的機會。
“難道就讓清凝這樣白死了嗎?”
“莫急,再等一等。”
縹緲宗宗主麵露冷色。
旁人看不出來,但她知曉,羿升道尊就要死了。
又是幾日過去。
隋離殺了不少邪修,而季垣仍舊不見蹤影。
烏晶晶每日跟隨隋離上戰場,再回到山中,半點傷也沒有受。
隻是邪修屠殺凡人屠殺得更多了。
而除卻幾個大宗門外,小宗門的死傷也越來越多。慢慢地,有人對烏晶晶有了微詞。
她若真是那邪修首領的未婚妻,便舍身做誘餌又如何呢?
旁人不是死了,便是傷了,她至今毫發無損……卻連這點貢獻也不肯做出來嗎?
縹緲宗主對眾人的微詞絲毫不意外。
因為她那日提出讓烏晶晶做誘餌,本來就不是真要她去。有隋離和背後的伏羲宗擋在前麵,烏晶晶怎麼做得成這個誘餌?
但正是因為做不成。
眾人才會心生怨懟啊。
“等不了太久了。”縹緲宗主淡淡道。
要麼伏羲宗退讓一步,讓烏晶晶入大陣,那麼他們也有法子可以搜她的魂。
要麼就是生生等到羿升道尊身死。
她等得起!
……
羿升道尊不知哪一日聽聞了小宗門間的傳聞,他將眾人召到一處來,坐在高階之上,垂眸,淡淡道:“聽聞諸位近來對伏羲宗多有不滿?”
階下眾人張了張嘴。
他們隻是對烏晶晶有那麼些許的不滿……
哪裡敢對伏羲宗不滿呢?
一股淡淡的威壓在殿中彌漫開來,眾人登時將頭埋得更低。
好吧,這下對烏晶晶的不滿也煙消雲散了。
主要是不敢不消。
“伏羲宗在戰場上素來是走在最前頭,截止今日也不知殺了多少邪修,千人應當是有的罷?這等緊要關頭,本尊特特出關前來一並相助。爾等卻還在互相埋怨……”
眾人聞聲,不敢言語,頓時將頭埋得更低了。
“罷了,都是一心為修真界籌謀。”羿升道尊話音一轉,又喚來四長老,“近日諸位修士都已是筋疲力竭,將宗門中的靈藥都分下去罷……”
如此先敲打,再分好處。
小宗門的修士們自然再不敢有半點怨懟,還連聲感謝不已。
寧胤見狀,心中重重冷嗤了一聲。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收買人心的手段,他的確不如羿升會使!
眾人領了靈藥靈石,才各自散去。
殿中很快便變得安靜極了。
直到一聲突兀的咳嗽響起。
烏晶晶一提裙擺,拾級而上。
她蹲在羿升道尊跟前,喃喃道:“道尊……”
羿升道尊咳血了。
四長老臉色大變,眼底漸漸透出了些許悲慟之色。
他們這些親近的人,一早便知曉羿升道尊進入天人五衰了,因而對這一日的到來也有了心理準備。
隻是等真正見到羿升道尊咳血,見到他如凡人一般,麵上漸漸透出了衰老的朽氣,還是會覺得心中如刀尖紮過去一般……
隋離也奔到了羿升道尊的身邊。
他麵色冰冷,甚至稱得上有幾分難看。
他的師尊一旦撐不住,縹緲宗、劍宗便會發難……
那些人可不會管什麼邪修與正道修士大戰,正生死存亡之際,應該一致對外。
第一大宗的名頭……對他們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隋離從袖中取出帕子,擦去了羿升道尊唇邊的血絲。
羿升道尊的麵色倒是很平靜,他推開隋離的手,道:“無妨。我隻是沒想到……比我預想中還要來得快一些。隋離,你隻怕要早做準備了。”
隋離似有所覺:“師尊的意思是……”
羿升道尊抬手屈指,他指了指天。
這日羿升道尊吐血的事,還是沒什麼人知曉。
羿升道尊看上去更蒼老了些,也無人發覺。因為他一貫並不以年輕俊美的模樣示人,所以眾人覺得和過往沒什麼兩樣。
隻是寧胤在戰場上越發地勇猛了。
私底下有人悄悄議論起來:“你們覺不覺得,寧胤劍尊似乎比羿升道尊還要厲害了?”
“胡言亂語。羿升道尊的大威能還未完全展露出來呢。”
有人不同意這般說法。
但也有人覺得,寧胤真的越來越厲害了。
有一日,寧胤更是一招擊殺了邪修首領座下一名大護法,登時技驚四座。
漸漸地,眾人不再記得寧胤當初做下的混賬事了。
也好像不再記得伏羲宗與劍宗的恩怨了。
氣氛在一片肅殺之中變得愈發緊繃,烏晶晶都禁不住跟著發起了愁。
“我覺得我好像幫不上什麼忙。”烏晶晶在隋離耳邊歎氣道。
隋離撫了撫她的發絲。
他的眼底好似也透出了點沉鬱悲慟之色,這是入花緣鏡前,隋離絕不會出現的情緒。
他低聲道:“你隻要待在我身邊,便是極好的了。”
烏晶晶眉頭皺得更緊,她小聲問:“若是師尊不出手的話,會不會活得更長一些呢?”
隋離:“……不會。”“他不會不出手的。邪修大舉入侵修真界,更聯合了魔將……他們眼下已經不知殺了多少凡人,將來一旦得逞,人間更要化作煉獄。師尊做不到袖手旁觀。正因為他是修真界中第一人,他便愈要出手,穩住人心。”
烏晶晶突地想起來一事,她疑惑地道:“那日師尊要你小心……”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隋離堵住了唇。
“噓。”隋離輕聲附在她耳邊道。
烏晶晶抿了抿唇,心下茫然。
是……不能說出來嗎?
因為……天會聽見嗎?
烏晶晶驀地有一點害怕,她牢牢捉住了隋離的手指,她想說點什麼,可喉中好似堵住了一般,半晌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今日他們還是要去戰場上的。
隻是今日不一樣……
邪修們舉起了旌旗,招搖而過。
一道身著青色衣衫的身影,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那人長身玉立,麵上戴著一張白玉麵。
烏晶晶恍惚了一下,不知道的還當是見著了俞鳴呢。
“是邪修的首領!他終於又出現了!”眾人吼叫出聲,聲音裡透著淡淡的恐懼。
那人開了口:“阿晶,許久不見。”
烏晶晶抿了下唇,有些不高興地後退了半步。還真是季垣的聲音啊。
他怎麼也學俞鳴戴上麵具了?
季垣看著隋離,問:“道君能把她還給我了嗎?”
不知道寧胤發了什麼瘋,竟然第一個站出來斥罵道:“道君的道侶,豈是你這等肮臟東西能染指的?”
季垣不急不緩,上前一步,身後驟然飛起一根藤蔓,竟然將寧胤穿胸而過。
眾人看傻了眼。
寧胤劍尊不是很厲害的麼……
隋離立在那裡,麵色不變,還是八風不動。
有些奇怪。
這頭的烏晶晶望著戰場上的一幕,並不為季垣這番行徑所震動,也不為當先站出去的寧胤所感動。
唔,反正就是有點怪。烏晶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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