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苦海無涯(十八)(2 / 2)

剛進了幽若坊,一股濃鬱的香氣襲來,溫欽抬眸看去,是幾位十分貌美的女子,靠近時這股濃鬱的幽香撲麵而來,讓溫欽不自覺退了兩步。

“這位…是溫郎官?”一位貌美的女子忍不住歡喜地掩著口,之前曾經遠遠地看到過幾次,今日竟然會在幽若坊遇見。

溫欽笑著點了點頭,“正是。”

見溫欽應了,不少姑娘激動地直直看著。

“溫郎官果然備受姑娘們歡迎。”胡禦景大笑,隨即朝姑娘們笑道,“還不好好準備,郎官就是來看你們跳舞的,可要好好表現。”

聽了這話一群姑娘們歡呼著拎著裙擺跑回房間換衣服,毫不遮掩地愛慕惹得溫欽麵色浮粉,不自在地咳了咳。

“這坊中的姑娘們技藝驚人,偶爾也會留宿恩客,不過多是風雅公子,看重的是你情我願。”胡禦景笑的有些壞,“溫郎官…今夜可還會回去?”

“自然,明日早朝耽擱不得。”溫欽笑著拒絕。

胡禦景見他卻是毫不動心,對他反而更是敬佩,隨即扇了扇扇子,“郎官果然是正人君子,要知道多得是文人雅士想要與幽若坊的姑娘人私會。與郎官相比,真是慚愧。”

幾人進了閣中,喝了幾杯酒,絲竹聲一響,身姿優美的舞娘款款而入。

閣中喝得儘興,而閣外影三也頗為在意的盯著那群舞女,見溫欽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恨不得以身替之,隻要溫欽隻看向自己就好。

寬大的袖子掩麵,溫欽喝了一杯淡酒,酒水度數不高,微醺的感覺讓溫欽很是愉悅。隻是酒水喝多了,有些內急。

腳步晃晃悠悠出了閣,往一處走去。

還沒走多久,無意撞到一個人,溫欽笑眯眯道,“抱歉,這位公子。”微微眯著眼睛看了眼,溫欽覺得麵前這位公子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你……”溫欽迷茫地喃喃。

麵前這人瘦削,麵上還帶了幾處鞭傷留下來的傷痕,尚未痊愈,穿著一身黑色布衣,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公子。

影三唇動了動,“公子。”見溫欽看向他,頗為不自在地捂住那一處鞭傷,他知道溫欽格外喜歡美人,自己這幅樣子,恐怕不合他的心意。

溫欽客氣地笑了笑,準備擦身而過。

還未走遠,又被影三追了上來,“公子可要買奴役,奴才力氣大,有些武藝在身上,可以…可以做暗衛保護主子。”

溫欽微微蹙眉,又看向這個奇怪的人,這個人瘦削,可一雙眼睛卻是亮的驚人,一張臉很是陰鬱,可偏偏看向自己的時候滿是熱切。

“不需要。”溫欽搖了搖頭。

影三眼底滿是黯淡,以往作為陛下的暗衛,他的臉從未被人看過,如今摘了麵具,應該也不會被人認出來,隻要…隻要有一個好的機會,重新回到溫欽的身邊。

溫欽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很奇怪,跟了自己一路,也不說話,隻是沉默著跟在身後。可偏偏這種場景,像是在哪裡見過。

而另一處,皇宮中。

“陛下,溫郎官和幾個公子去了幽若坊。”影一道。

新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淡淡道,“幽若坊是什麼地方?去那裡乾什麼?”

“幽若坊…是供貴客觀賞歌舞的地方。”影一看到新帝瞬間冷冽地看了過來,頂著壓力又道,“若是遇到情投意合的客人,也有姑娘會接客。”

謝臨琛迅速站起身,“帶路。”

溫欽正有些酒意,托著腮淡笑著地看著場中的舞姿,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雖然度數不高,可喝多了也有些飄飄然,有如踩在雲端一般。

麵前的舞也看的不清楚,忽然一群姑娘退散,一個滿身煞氣的男人走上前,直直的站在自己麵前。

溫欽瞬間知道他是誰,吃吃笑著,“陛下。”

謝臨琛斥退其餘的公子和舞娘,走上前將溫欽抱了起來,隨後拿了寬大的黑色披風將他裹了起來,騎上馬帶著他回了宮。

留下幾位公子哥目瞪口呆,胡禦景更是驚得合不攏嘴,“那…那是皇帝?”

影一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現,遞給胡禦景一疊銀票,“打擾了。”隨即消失在空中。

“真…真的是暗衛!”胡禦景握著銀票驚愕。“我見到皇帝了??”

溫欽被謝臨琛抱著一路往皇宮趕去,整個人有些不舒服地抱著謝臨琛的脖子,微微皺眉。謝臨琛看到他這樣,放緩了速度,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

等終於到了宮中,謝臨琛將他放在床上,看著他滿是紅暈的臉,微微彎下腰半眯著眼睛危險道,“姑娘好看嗎?”

溫欽雖然有些醉意,可也沒有醉的不省人事,一路上幾縷冷風早就把他吹得半醒了。此時微微昂了昂頭主動親了親謝臨琛的唇,“好看,可是抵不上陛下萬分之一。”

許是有些醉意,膽子也大了些,將皇帝與幽若坊的姑娘相比,這也算是千古頭一回了。謝臨琛到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心情好了幾分。

“既然她們抵不過我萬分之一,為什麼去見她們也不願意見我?”謝臨琛被親的整個人都溫和了許多,滿身的冷氣也瞬間消散。“是不是整日見我,覺得膩了?”

溫欽兩隻手勾著謝臨琛的脖子,腰背的弧線一直滑至腰窩,灼灼眸眼因為酒意沁著淚水,嘴角卻是上揚的,“怎麼會呢,日日相見也覺得看不夠,臣怕陛下膩了臣才對。”

新帝眼底滿是笑意,親了親他的唇。

“臣隻是今日與幾位朋友品茶時聽了些談論,心中苦悶。”溫欽有些難過,笑意也消失不見,“所以才想去幽若坊看看舞姿,忘卻心中的煩心事。”

“談論?什麼談論?”謝臨琛皺眉。

見謝臨琛坐到身邊,溫欽溫順地伏在他的膝上,謝臨琛伸出手將他頭上的金冠抽開簪子,如瀑的長發瞬間披散下來,垂落在床上。一隻手順著他的長發撫摸著。

“他們說臣是以色侍君,毒害大臣,是奸佞。”溫欽帶了幾分落寞。

“何人這樣大膽,隨意議論朝廷命官!”謝臨琛不悅,心中怒極,“今日之事必不能輕饒,朕這就讓瓷華仔細調查這件事。”

溫欽握了握他的手心,“陛下不必如此,人言可畏,這樣隻會將民心越推越遠。臣隻想讓陛下做明君。”

謝臨琛心裡微熱,手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你要朕做明君,朕便做明君。”

“隻是陛下,我也一直在想一件事。”溫欽坐起身,眼底還有些醉意,直直看著謝臨琛的眼睛,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問自己,語氣滿是惘然,“我怎麼變成這樣了?”

“不要糾結,隻要你高興,做什麼都是好的。”謝臨琛碰了碰他的臉,“我想要你開心。”

“可陛下…為什麼啊?”溫欽昂著頭問道。

“因為…我愛你。”謝臨琛瞬間說出心中的答案,頓了頓,又忍不住道,“你愛我嗎?”

溫欽長睫顫了顫,隨即笑道,“當然了,天下的子民無不愛慕敬仰陛下,我自然也不例外。”

謝臨琛看著溫欽的目光,半晌道,“可是我不想你像旁人一樣。”

這樣明晃晃的話溫欽隱隱知道其中的含義,可酒意上來,反應有些遲緩,意識也越來越羸弱,喃喃問道,“陛下喜歡的那個我,是哪一個我?我連父親都殘害,心狠手辣,陛下也喜歡嗎?”

“喜歡。”謝臨琛見他回了宮中,暖意上身,整個人醉意反而又深了些,攬住他要倒到一邊的身子,“若是你想說,也可以把一切都告訴我。”

“陛下,我真的很討厭溫太尉…真的…”溫欽意識朦朧,整個人下意識地靠在謝臨琛懷裡,淚水有些止不住,委委屈屈道,“他害死了我的母親,縱容王氏傷害我,還想要把我送上二皇子的床,每一次都是極大的羞辱……他不配做父親…”

溫欽默默掉著眼淚,很是難過,謝臨琛聽著很是心疼。想到那日日傳給他的信箋,心情更是沉重幾分。以往還可以與他分擔,如今他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

“所有人都認為我殘傷父親,牲畜不如。”溫欽眼眶微紅看著新帝,“可我不想陛下也和他們一樣誤會我。”

謝臨琛喉結微動,“怎麼會呢,永遠不會。”

第二日。

朝堂上,新帝大怒,奏折揮落,叱責溫太尉。溫太尉謀殺結發妻子與繼室勾結一事浮出水麵,因為原配溫夫人是太後的族人,更得到了格外的重視。新帝勃然大怒,下旨溫府上下受鞭笞之刑,流放偏僻苦楚之地,世世代代不得回京。

溫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端著茶杯有些迷惘,“什麼情況?昨天晚上…難道自己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