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3(1 / 2)

若論顯赫,滿天下,除卻皇家,當屬平陽侯府。

當朝太後乃平陽侯親姐姐,平陽侯夫人更是輔佐了三代君王的陳太傅嫡長女。

而平陽侯府三代單傳,到了賀言這一代,更是皇恩浩蕩,榮寵至極。

太後有多疼愛這個唯一的侄子不說,皇上尤其寵信這個表弟。

打從出生就被寵上了天的賀言,在京城那都是橫著走。

有個陳太傅這樣的外祖,賀言智力超群,聰慧得很,但本人非常愛玩,還很會玩。

出身、地位、才華,滿京城裡的世家子,無人能掩其鋒芒。

就像一顆耀眼的明珠,無論何時何地,明珠永遠都是明珠,還是最亮的那一顆。

侯府小霸王不止是調侃,更多的是折服。

岑縣不過是南方一個縣城,距離京城千萬裡之遙,彆說顧長寧,就連顧臻園都不曾去過京城,所以賀言的出現,是最讓震驚的。

彆人或許不清楚,但顧臻園夫婦是最清楚的,他們根本就沒見過賀言這樣的人物。

更彆提會有什麼彆的牽扯。

賀言的身份地位,就是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從沒想過,會和平陽侯結親,差距大到他們都生不出這種想象。

可現在,賀言來了,還信誓旦旦說是來提親的。

這……

顧臻園回過神後,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假的!

這個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冒充平陽侯世子來他們顧府行騙,看他不把他扭去見官!

理智告訴顧臻園,眼前的人是假冒的!是騙子!

可看著賀言劍眉星目俊俏的不像話的一張臉,他又隱約有點相信他的話,實在是他們岑縣養不出這樣出色的人物。

更彆提他那通身尊貴逼人的氣度。

顧臻園隻愣愣看著他,那要斥責他是個騙子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賀言隻執了個晚輩禮便站直了,笑吟吟看向林鹿。

從始至終,都沒看柳其學一眼,完全視他為無物。

囂張至極。

但,林鹿喜歡。

她隻是有些驚訝,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記得多少,但他肯定是記得自己的!隻要記得,就能全部都想起來!

他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一想到這個可能,林鹿就有些難以自持。

無所謂歸無所謂,可當這些事情真的擺到自己麵前,她做不到無動於衷,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是以,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直勾勾盯著賀言,似是要透過他的皮囊看到他的靈魂裡去……

柳其學也沒見過賀言,一時也有點懷疑。

實在是賀言的突然出現和那番話,太過玄幻,是白日做夢都夢不到的劇情,讓人懷疑都底氣不足。

一時間,眾人都不說話,現場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當然這是旁人的感覺。

對於林鹿和賀言而言,則是另一種情形。

最後,林鹿輕咳了一聲,要把人請進來。

顧府到底是她的家,總不好把人一直晾在那裡,她正要開口,一個小廝跑地快要斷氣,衝進來:

“老、老爺,知府大人和縣太爺來……來了!”

顧臻園一怔。

小廝又道:“快到門口了!”

顧臻園當即慌得不行,抬腳就要出去迎接知府大人和縣太爺,但剛走了一步,就想起來什麼,他立馬停住,轉頭看向賀言。

縣太爺就算了。

知府大人那可是……可是大官啊!

能勞動知府大人上門,眼前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再清楚不過!

顧臻園震驚歸震驚,但到底也是個見過世麵的,他行禮:“草民顧臻園攜全家老小,見過世子殿下……”

這一禮,賀言當然沒讓他行。

他直接一把架住了顧臻園胳膊:“不必多禮。”

顧臻園都能反應過來的事,柳其學自然反應更快,他麵色很快就恢複平靜,躬身行禮:“參見世子殿下。”

賀言依然是看都不看柳其學,隻淡淡嗯了一聲。

這一聲嗯,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柳其學臉上。

柳其學眉心微微擰了下,好一會兒他才繃緊了神經直起身。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知府和縣太爺已經一前一後進來了。

速度快的林鹿都有些側目。

這是有多矯健?

“世子殿下!”劉知州看到賀言,眼睛一亮,馬上笑著道:“下官參見世子殿下,下官來遲了,還望世子殿下恕罪。”

孫知縣也一同告罪。

賀言比林鹿先清醒,他一清醒就快馬加鞭從京城趕過來,知州和縣裡,根本就不知道,還是人進了地界,亮了腰牌,守城的士兵急匆匆去回稟,兩人才知道平陽侯世子到他們轄區來了。

平陽侯三個字代表了什麼,滿天下誰人不知?更不用說在朝為官的這些官老爺了。

知州和縣太爺一來,顧府登時蓬蓽生輝,此時此刻就像個閃著金光的寶貝一般。

對著知州和縣太爺,賀言倒是沒拿什麼譜,但他上位者的氣勢還是在言辭間顯露無遺,那是與生俱來的尊貴,他道:“我來得急,倒是不曾通知,想來是我唐突的成分居多。”

他這麼客氣,知州和縣太爺提著的一顆心,可總算稍稍放鬆了些,慌忙道哪裡哪裡。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他們生怕這位是帶著什麼目的來的,哪怕不是來查他們,萬一在到這裡來,哪裡不順心了,回去隨便那麼說一嘴,他們就吃不了兜著走。

還好還好,這位雖然尊貴,倒也不是那麼難伺候,看麵相還挺平易近人。

兩人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是緊張和焦慮還是肉眼可見,搞得現場氣氛更加緊張,賀言笑了一聲道:“我今兒是來顧府提親的,兩位大人大可不必這麼……緊張。”

他直接攤牌倒是徹底打消了兩人的疑慮。

劉知州是不清楚顧府和柳其學之間的事的,聽了賀言這般說,隻笑著附和。

孫知縣是岑縣縣太爺,顧府和柳其學解除婚約,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如今心裡的大石頭落地,附和賀言的同時,還小小地拍了個馬屁:“……顧府表小姐陸小姐才貌雙全,祖上還是書香世家,是我們岑縣出了名的大才女,和世子殿下……”

他話沒說完,就被賀言打斷:“我來朝顧小姐提親的!”

孫知縣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瞪大了眼,臉憋得通紅。

好半晌,他驚叫一聲:“顧小姐?!”

喊出聲後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又忙誠惶誠恐的請罪,整個人就像個大號棒槌,徹底懵了。

平陽侯世子特意來他們岑縣就已經很讓人吃驚了,來提親更是離譜的緊,現在居然是要跟剛和柳其學解除婚約的顧長寧提親,天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任孫知縣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平陽侯世子到底是圖什麼!

美?

笑話,他的身份地位,什麼樣的美人沒有?

有才?

這就更可笑了,京城什麼地兒?才女不遍地都是,至於要千裡迢迢,快馬加鞭來他們這窮鄉僻壤的岑縣提親麼?

猛然間,孫知縣瞪大了眼,一臉驚恐地看向顧臻園和顧長寧。

難道……難道顧家是什麼顯赫貴人的後人!當年不得已到這裡來?

沒人在乎孫知縣驚恐的目光,也沒人管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甚至連他的存在,都是可有可無的。

賀言輕笑著頷首:“嗯,本世子沒記錯的話,顧府隻有一位顧小姐。”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世子爺就是衝顧長寧來的!

雖然難以置信,但孫知縣還是把目光移到了林鹿臉上。

那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劉知州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對勁。

柳其學和顧長寧訂婚,他是聽說過的,現在世子爺來浩浩蕩蕩來提親,這是……搶親?

當然,這兩個字他可不敢說。

劉知州視線終於在進了顧府後,第一次落到了柳其學身上。

柳其學臉色奇差,這點,作為男人的劉知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也僅限理解。

賀言的身份地位,已經決定了,他要什麼有什麼,彆說隻是個舉人就是……算了,後麵的假設是要丟官的。

總之對上賀言,柳其學隻能忍氣吞聲。

剛剛說了傻話的孫知縣哆哆嗦嗦地補救:“顧、顧小姐……顧小姐嗯……才情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在賀言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孫知縣抹著汗那叫一個慌張:“……而且,顧小姐和柳公子婚約已經解除了,嗯,解除了!和世子殿下,天造地設……”

話到最後,孫知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次換劉知州懵了。

已經退婚了?!

這……

他很小心地看了看麵前的幾人,沒太敢名目張大的打量,心裡簡直要炸翻了天。

早知道……知道他還不如當做不知道不來獻這個殷勤呢!

這兩人一驚一乍,還很礙事,倒也不是討厭,但賀言已經不耐煩了。

他披星戴月快馬加鞭趕過來,不是和他們打機鋒客套的!

當即他便道:“今日時間緊,也沒提前打招呼,就不招待兩位大人了。”

說著,直接喊來隨身侍衛,送人。

賀言身邊,要麼是太後安排的人,要麼是皇上安排的人,要麼是平陽侯府的人,哪個來曆都不小,氣勢更不是一般侍衛可比的。

劉知州和孫知縣自己被自己驚到了,當下也沒有在多說什麼,順著賀言的話,便行了禮離開。

兩人一早,廳內頓時寬敞了不少。

賀言終於看向了柳其學。

那目光帶著審視和敵意。

柳其學能清楚的感受到賀言對他的敵意。

原本被林鹿奚落了一通,他心情就非常不好,賀言以來就要提親,視他為無物——雖然他現在的身份確實入不了賀言的眼,可……

人都有傲骨。

尤其是讀書人。

還是個男主人設的讀書人,那股氣勢自然更勝。

偏偏,他對上的人是賀言,不是一般的NPC,男主光環,對他沒用。

“柳……”賀言話音頓了一下,道:“柳其學?”

柳其學拱手:“世子殿下。”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賀言笑了一聲。

那笑聲裡透著輕蔑和涼意,柳其學咬緊了牙關,抬頭,直視賀言。

賀言揚了下嘴角,道:“不送。”

今天很重要,他還有要事,沒必要在柳其學身上浪費時間,要收拾他,以後有的是機會。

但這一句話,這對柳其學而言,可謂是奇恥大辱。

偏偏,他退婚在前,賀言提親在後,他再不滿,也不占理。

他拱了拱手,抬腳往外走。

走了幾步,柳其學到底沒忍住,轉身看向林鹿:“你計劃好的?”

林鹿視線一直在賀言身上,原本不打算搭理柳其學,可他這一句話,就把林鹿惹毛了。

她看著他,冷笑了一聲:“柳其學,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柳其學蹙眉。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柳其學一張臉,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林鹿卻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冷聲道:“我真的很好奇,你的舉人是如何考中的,如此心胸,如此品行,也配入朝為官?真入了朝堂隻怕也是個庸官!佞臣!遺臭萬年!”

柳其學差點沒當場吐血。

林鹿挑眉,冷冷道:“我說錯了?先是不分青紅皂白,棄我於險境,後是逼著我父親退婚,逼我去死,現在又潑臟水,柳其學,你怎麼這麼惡心?”

什麼大家閨秀,什麼溫柔賢淑,統統見鬼去了,活脫脫像變了一個人。

柳其學臉色鐵青,被懟得渾身都在發抖,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隻瞪著林鹿。

林鹿一指大門:“滾!”

柳其學:“……”

賀言原是打算給林鹿撐腰的,還沒等他發揮,林鹿自己就解決了,不禁產生一種自己沒什麼用的錯覺,他點了下下巴,兩個隨從立馬上前,一左一右架著柳其學,直接把他給拖了出去。

顧臻園:“…………”

顧夫人:“…………”

顧氏夫婦已經徹底懵了。

今天,打從女兒昏迷醒來後,這一係列事情,都朝著詭異的方向發展,幾彆說一條命,就是有九條命,也能給他們嚇沒了!

最驚恐的是——

柳其學被兩個隨從架著拖出去後,他們的女兒,就和素未謀麵的平陽侯世子,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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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縣這個地方,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柳其學和顧家在岑縣都是有頭有臉的,退婚這麼大的事,相瞞都瞞不住,原本柳其學鄉試拔得頭籌後,街頭巷尾就有議論,顧家不過是個商戶,自然是配不上柳其學這樣日後要當大官的人,這婚肯定是要退的,當然也有人說,做人就是要重情重義,不信守承諾會被戳脊梁骨的,但這種觀點的人比較少,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道理三歲孩童都知道,真退了婚也在情理之中。

果不其然。

這才多久啊,這婚果然退了!

眾人驚訝之餘又有種‘看看,看看,我當初說什麼來著’的得意。

但讓所有人驚掉下巴的是,柳其學前腳退了婚,後腳平陽侯世子就親自上門提親來了!

平陽侯!

世子!

這可是他們這輩子都見不到的貴人啊!

小小岑縣,一天的時間,就炸開了鍋。

街頭巷尾,全都在說這件事。

什麼樣的猜測、說法都有,簡直腦洞大開,把茶舍裡聽書聽來的、話本裡看到的各種離奇狗血橋段往裡加,譬如,侯府世子看上了顧長寧,逼柳其學退婚,或者,柳其學不守信義,中了舉子就看不上顧家了,要退婚,但侯府世子慧眼識珠,親自上門提親……編料編得不亦樂乎。

但不管怎麼猜測,最後都是:人都是要當侯府世子妃的人了!哪裡還會稀罕一個舉人夫人!哪怕那個舉人是解元又怎樣!

柳其學從眾人稱讚巴結的舉人老爺,變成了怎麼著也比不上人侯府世子爺的人。

流言蜚語,尤其是非議,最傷人。

因為那每一句,都是在戳脊梁骨。

若不在乎聲譽的人也就罷了,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更彆說是男主身份的柳其學了,被人當成笑話一樣的談資,他如何受得住?

第二天他就氣病了。

……林鹿曆經了那麼世,操控輿論這種小事兒自然早就安排好了,以往是受係統限製,不受限製了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置於風口浪尖,連萌芽都沒冒頭就直接摁死在搖籃裡,再加上有賀言的協助,兩人聯手更是無敵。

解決了柳其學,自然也少不掉陸琉璃。

林鹿原是要把她趕出顧府,讓她自生自滅!

陸琉璃跪在顧臻園麵前,苦苦哀求,頭都磕破了。

顧著顧臻園的感受,林鹿第一次妥協,讓人把她送去了顧家最一般的田莊裡看管起來,對外稱養病。

吃、喝都有,但是想出去搞事情,沒門。

錢,更是沒有,

出府自生自滅,還是去莊子養病,林鹿給了她選擇權,無論是當初害她,還是現在,路都是她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

林鹿一點兒都不愧疚,沒要了陸琉璃的命,她已經很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