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十分,宋家一家子圍在一起,林晚雲說家裡沒人住,反正新房也快弄好了,不如把房子騰出來,給二姐做民營幼兒園,這樣既可以帶駿駿和小象,也可以掙錢。
前段時間,村裡有一家人下地乾活,沒人看孩子,兩兄妹出了意外,孩子媽哭得死去活來,市裡這種情況也不少,現在隻有一些大單位,才有子弟幼兒園,絕大多數單位是沒有的,父母上班,如果沒有人幫忙帶孩子,孩子就隻能放養,或者鎖在家裡頭,這就存在安全隱患。
“我覺得需求很大,把二層閣樓加蓋起來,做宿舍,再把樓下改造一下,活動場地也夠了,做幼兒園正好合適。”
宋清連心動了,“那當然好,隻是要改造,也得不少錢,還得請人來做。”
林晚雲:“沒事兒,做事情總不能什麼都齊全了才開始乾,我老公有錢,你問問他,讓他借錢給你。”
宋九堯拿眼睇她,“你替她還?”
她笑笑,“沒事兒,還不起咱們就天天上她家裡吃飯,吃個三五年,總該吃回來了。”
宋清連也笑,點頭說:“我給你吃十年都行。”
“二姐,下回見到丁奉國,我就跟他說,你要做幼兒園,叫他來給你幫忙,說不準人工錢都省了。”
宋清連連連擺手,“你可彆,他要出車,哪有時間乾這個。”
林晚雲揶揄道:“你可得主動些,要不然照他那個一板一眼的性子,你倆十年都結不上婚。”
“……我不管他。”
“你不好意思問,我給你問,談個戀愛,不能天天見,三兩天也要見一回,不然就白談了。”
她湊上去,和宋清連咬耳朵,“要麼,你讓他過來跟你一起住,他都二十七了,也挺難的。”
宋清連推開她,往她肩上拍了一掌,“胡說啥,都結婚的人了還喜歡胡說八道!”
宋九堯:“她又說什麼了?”
林晚雲連忙捂住宋清連的嘴,“不能說!”
她擔心宋九堯的直男癌發作,又要收拾她一頓。
“你不知道,他們那個副隊長,就是出車太久了,在外麵勾三搭四,養了一個小家,現在被人舉報,都被運輸隊給開除了。”
宋清連:“哪個副隊長?”
”就是那個吳斌啊,對我布料下手的那個,你上回不是在我們廠裡見過麼?”
宋清連想了想,“那個副隊長啊,不是袁小燕男人嗎?”
林晚雲歎氣,“是啊,他弄我的布料,我可恨死他了,就是可憐了小燕,前段時間聽大白說,她正懷著孩子,要是生了孩子還好些,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宋九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那,是哪個舉報的?”
“誰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他那人那麼招人恨,不定招惹了誰呢。”
晚些時候,宋九堯拿出一個翡翠鐲子,一個佛公,一個如玉吊墜,給了林晚雲。
料想中的驚喜沒有到來,林晚雲收下之後,比了一下圈口大小,連戴都沒有戴,就隨手塞抽屜裡,又畫她的畫稿去了。
宋九堯有些不痛快,七夕將至,為了選這禮物,他特意上了翡翠產地,給她挑選了這兩三樣東西,到頭來,還比不上她那破石頭的待遇。
“掙了多少錢了,整天畫畫畫。”
她頭也不抬,“沒掙多少,我就是想把秋款樣衣寄給各地的貨商看看,多拿點訂單,新招了兩個跑市場的,總不能讓他們閒著。”
現在廠裡新加了人,李景林還給她介紹了一個人,原先在紡織廠做經理,現在來踩雲朵擔任副廠長。
這幾個月是掙到一些錢,但扣掉人工成本,也不過剛夠填廠子的前期開銷,幸虧地是自家的,還省下了一比租金。
要掙錢就要想辦法開拓市場,展銷會積累了很多客商,她自然不能放過這些資源。
宋九堯原地站了一會兒,伸手拉開抽屜,“你不喜歡我買的東西?”
她不甚在意,“喜歡啊。”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可有可無,翡翠那玩意兒她不怎麼感冒,總覺得是上了年紀的女人才會戴。
宋九堯幽幽籲一口氣,“你不喜歡我就拿去送給我姐她們。”
林晚雲這才察覺他不痛快,放下筆,笑嘻嘻抓上他的手,“不是不喜歡,我就是想等到重要場合再戴,現在整天跑車間和倉庫,戴著還麻煩,萬一磕壞了怎麼辦?”
他耷拉著眼皮,把手抽出來,“你能有什麼重要場合,等我咽氣了你再戴?”
“在你咽氣之前,還有一個重要場合,我覺得要戴,”林晚雲站起身來,整個人貼到他身上,“就是,我們的兒子和女兒大婚的時候,我再戴。”
宋九堯壓著眼看她一會兒,驀地扯嘴,“林二晚,你什麼心思我看不懂嗎,你就是不想要,等你兒子,你女兒大婚,你戴一天,正好丟給她們。”
她的指尖在他後腰輕輕繞圈,“你怎麼這麼想我呢,我是把它們當成寶貝,當成宋家傳家寶。”
宋九堯一個哂笑,“玉要人養著,不戴放著不好,還是送人吧。”
林晚雲妥協,“我戴,我戴,洗完澡我馬上戴。”
宋九堯餘光裡,她從衣櫃拿出一張碎花底帶刺繡收邊的棉布單子,把什麼白晃晃的東西往裡一塞,團起來弄成一個包裹的樣子。
他微微眯眼,“衝個澡帶包裹做什麼?”
她嘴角一彎,眼睛裡露出一絲狡黠,“這是我的披風,待會兒披風大俠給你變個魔術。”
過了一會兒,她披散著頭發,披著棉布單子出來了,把身子遮得嚴嚴實實,探著腦袋往堂屋外瞧了瞧,才輕手輕腳關上門。
她摟緊了單子,朝他走過去,“咱爸是不是睡覺了,怎麼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他上嚴老頭家裡去了。”
“他是不是擔心會打攪咱們。”
宋九堯耷著眼睫看她,“你這是什麼魔術,他看不了?”
林晚雲抿了抿嘴,“嗯,隻有你能看。”
他定了下,“變吧。”
她垂下眼睫,猛地打開棉布單子,嗖地一下又蓋了起來。
雖然這個動作很快,但宋九堯還是看清了,乳白色的蠶絲吊帶睡衣,很貼身,包裹著一閃而過的無限風光。
他蓋著嘴,抹了抹,壓去嘴邊那點笑,“這就完了?不是要變魔術,我還等著你飛起來呢。”
林晚雲咬著嘴,“這是我為了你專門學的。”
宋九堯壓著嘴角繃了一會兒,“噢,學了,就是沒飛起來。”
她貼上他,伸手在他後腰上擰了一把,噘著嘴說:“不是學魔術,是學做衣服,這是我自己設計,自己縫製的第一件衣服。”
宋九堯眸色漸深,伸手翻越那張披風棉布,放在她腰窩處,真絲握在掌心,柔滑如水。
“腦子還不壞,知道縫個布料少的。”
林晚雲臉上微熱,推他一把,“還不是為了給你生小孩兒,我們廠裡的人都說,說你才回來……”
腳下一輕,她心口一提,瞬間秉住呼吸。
宋九堯在她後肩頸蹭了蹭,“說什麼?”
清淺的潮濕的觸感撓得林晚雲心底發癢,往後仰頭,鼻尖劃過他的胡茬,兩人呼吸交織在一起。
她看見他的根根分明的眼睫毛下,透得發亮眼睛,心神微動,忍不住湊上去,含著他的喉結,輕吮了一下。
宋九堯身子一僵,頸肩線條繃得緊直,喉間發出一個悶悶的低哼。
月圓高懸,月光照著柚子樹,一直野貓從院牆下竄過,院子門嘎吱一聲響。
沒過兩天,宋九堯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