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手抹了抹臉,“二晚,我沒勁兒,等我明天有勁兒,我來洗,我來洗兒子,連狗一起洗。”
林晚雲默看他一會兒,再看另外那兩個,一個閉著眼睛說胡話,一個倒是不笑了,一臉醉醺醺的樣兒。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
宋九堯慢騰騰舉起手來,“我走,你拉拉我。”
林晚雲隻好兩手抓上他,咬著牙把他拉扯起來。
宋九堯搖搖晃晃的,腳下不穩,“二晚,我沒勁兒,你給我洗澡。”
身後是阿平噗嗤的一聲笑。
林晚雲掀起眼皮嫌棄斜他一眼。
阿平帶著醉意,“堯哥,二晚是不是老妖婆?”
她頭皮驟然一緊,立馬看向宋九堯。
宋九堯身子抖動兩下,“你喝多了,少問我家裡的事,小心挨打,她是千年老,老仙女。”
林晚雲有些火大,鬆開攙扶他的手,瞪一眼,“好煩你們,真該關你在國外,一回來就煩人。”
宋九堯沒了支撐,搖晃幾下,一個沒站穩,跪倒在草地上。
林晚雲心口一跳,隻得又蹲下身去看他。
她知道他的酒量,嫁給他以後,他喝醉的次數並不多,可想而知,這一次是真的喝得太猛了。
“起得來嗎,起不來我去叫他們出來扶你,今晚上彆回家了,睡在這裡吧。”
他搖晃腦袋,“不叫他們,就叫林二晚,就叫你伺候我。”
“……我憑什麼伺候你?”
“你給我洗澡。”
林晚雲麵色一熱,“行,我給你洗澡,我把你扔下河去,像洗狗一樣給你洗。”
宋九堯低個腦袋,嘴裡深深淺淺呼著酒氣。
林晚雲以為他難受,低下頭,帶幾分無奈,“不要亂動,我去叫人來,把你們都帶回去。”
她才起身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有了動靜,回過頭一看,後脊一涼。
宋九堯跌跌撞撞往河裡去,她還沒來得及驚呼,他就一腳踩進河道裡。
林晚雲氣急敗壞,也顧不得許多,衝過去抱緊他的腰,生怕他一頭紮進河裡去。
“宋九堯,你是不是想死!”
阿平也嚇到了,酒醒了幾分,撐著身子下了河,“堯哥,喝多了,喝多了,咱回家去。”
宋九堯眼尾耷拉,瞧著林晚雲,“二晚說,要在河裡給我洗澡。”
林晚雲又氣又想笑,咬著牙瞪他。
“堯哥,上頭有人拉屎,咱不在河裡洗,看,二晚生氣了。”
宋九堯突然偏頭壓下去,對著林晚雲的嘴親了一口。
林晚雲有一瞬間的靈魂出竅,隻呆呆看他。
他的臉沒在月色陰影裡,一雙帶著醺意的眼隱帶幽光,“二晚沒那麼小氣。”
林晚雲咬著嘴裡的肉,手悄無聲息往上,在他內胳膊上擰了一把。
宋九堯眉目微緊。
“你今晚不用回去了,在河裡睡覺吧。”
話音才落,她就被壓著後腦,親了一下臉頰。
林晚雲腦袋有些混沌,臉上發燙,那點溫潤的濕意卻仍舊殘留在她臉頰上,帶著些許酒香。
他鼻腔幾個深深淺淺的氣聲,“看,二晚多聽話。”
林晚雲眼睛眨巴一下,垂下眼睫。
阿平:“二晚,你也親他,他就聽話了。”
林晚雲嘴角抿了抿。
歌舞廳其他人出來尋宋九堯等人,看見這副場景,趕忙跑下河岸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三個醉酒的人都帶回了歌舞廳,又把宋九堯和林晚雲送回了歌舞廳。
後半夜,宋九堯睜開眼,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二樓客廳的沙發上。
他咽一下喉,嗓子眼乾澀,腦袋暈乎乎的。
樓下傳來幾聲小孩兒的哭聲。
是他的兒子,半歲了,他才與他有一麵之緣。
宋九堯抹了抹臉,掀被下了地,往樓下去。
保姆在哄孩子,看見他下來,笑著說:“看看,哭得太大聲,把你爸都吵醒了。”
宋九堯看她懷裡那個粉嫩的小孩兒,“他怎麼不睡覺?”
“他還小,晚上要起夜兩三回咧,沒事兒,你去睡吧,抱一會兒他就睡了。”
宋九堯伸出手,“我來抱吧。”
宋長淵本來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懵懵懂懂看著他,看見他突然伸出手,連忙扭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宋九堯的手在半空停了兩秒,怏怏收回。
保姆拍著他的肩背哄,“長淵,這是你爸,咱不哭,你爸想抱抱你咧,不哭不哭。”
她對宋九堯說:“他還不熟,過兩天熟了才能讓你抱。”
宋九堯:“我回來的時候他對我笑了。”
都對他笑了,笑得那樣好看,他那會兒還很欣慰,以為真有父子連心這一說,沒想到才過了半個晚上,這小子就翻臉不認人了。
“那會兒還不晚,人也多,夜深了,他不願意跟彆人。”
保姆大姐察覺到這話說得有些不對,這是孩子的爹,可不是外人,於是笑補了一句,“我夜裡帶的多,他就想找我,爺爺也不能抱。”
宋九堯頓了下,“他媽也不能抱?”
“他媽能抱,哪個孩子都要媽,他媽一來就不得了,他必定得哭。”
宋長淵哇哇哭了出來。
“看,聽懂人話了,就不能提,一提他就想起媽來。”
宋九堯聽那哭聲,有些走不動道,“你把他抱上去給他媽看看,大半夜的,嚎得全家都醒了。”
就這當口,樓梯傳來腳步聲。
宋九堯回過頭,林晚雲穿著一身藕色蠶絲睡衣套裝,披散著頭發,睡眼惺忪的。
這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他太熟悉了,這是她起床回魂狀態下的樣兒,悶悶的,木木的。
林晚雲到了跟前,話也不說,伸手抱過兒子,坐到沙發裡,拍拍他的背,“宋長淵,你又不乖乖睡覺了,是嗎?”
宋長淵的哭聲馬上止住了,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媽媽。
林晚雲有些嫌棄,“好煩你啊,自己擦眼淚。”
宋長淵小胖手在臉上抹了兩下,才咧開嘴對著林晚雲笑。
他那憨態可掬的樣子,逗得林晚雲和保姆都笑了。
宋九堯眼底微熱,挨著林晚雲坐下,嗓音微沉,“男子漢的眼淚金貴,彆跟個女孩兒似的,天天哭,夜夜哭。”
林晚雲一道涼光射到他臉上,“哭怎麼了,金貴也是他的,掉你的眼淚了?”
保姆進廚房去給宋長淵倒水。
林晚雲把兒子抱在膝蓋上,低著腦袋去拱他的肚子,“宋長淵,賴哭鬼,臭屁蟲!”
宋長淵咯咯咯笑。
宋九堯壓著嘴默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說:“你說他哭,掉的也是他自己的眼淚,怎麼還罵他是賴哭鬼,臭屁蟲?”
林晚雲理直氣壯的,“我是他媽,他是我生的,我能說彆人不能說。”
二度被當成彆人的宋九堯略有不爽,“我是他爹。”
“你是個臭爹。”
林晚雲拉動唇線,對著兒子說:“他是臭爸爸,臭爸爸不洗澡,叫他離我們遠一點兒。”
宋九堯下頜微動,撐著雙膝站了起來,“我去洗澡了,以後當著孩子的麵,不要這麼說話。”
林晚雲不以為意,“趕緊去吧,都是煙味兒酒味兒。”
宋九堯衝澡出來的時候,一樓客廳已經沒有人了。
他回到二樓房間,看見兒子在林晚雲懷裡,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了。
“我洗過澡了。”
林晚雲不過掀一下眼皮。
宋九堯等了一會兒,終是出聲道:“我洗澡了,你跟他說一聲,爸爸不臭。”
林晚雲:“?”
兒子要睡覺了他看不見麼,非得湊到跟前來說話,宋長淵還隻是個咬手吃的嬰兒,會在乎他爹是臭還是香?
宋九堯伸出手,“來,我抱一下。”
宋長淵迷瞪的眼睛一張,看見他的臉,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伺候了大半個小時,前功儘棄,林晚雲著實惱火,拍掉他的手,“以後他睡覺的時候,你彆說話。”
宋九堯話裡有些發虛,“我又不是啞巴。”
“你來,你來伺候他,伺候不了就當啞巴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