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雪請了一個阿姨來帶媛媛,瞿母在家裡守著。
過年的時候,她和李家人回到平川村,在平川村村委見證下,老宅子分到了她和李景林的名下。
李主任發話,今年家裡添了兩個孩子,兩兄弟也分家了,回老家收拾收拾,在老家過個年,就算是給老祖宗一個交代。
一家子回到老宅子,老宅子太久沒人住,破敗不堪,李母隻在院裡看了一眼,實在不願意下腳進屋。
“這可咋住啊,我看還是回市去住吧,倆孩子還小,冷不隆咚的,哪裡住得了。”
“不礙事,收拾好,燒上火,這房子比市裡的房子還暖和,上村裡棉花坊拿三床被子,一樣能住。”
李主任的意思,分這個家,老大拿到這麼一個破房子,住也不能住,賣也賣不掉,相當於什麼都沒分到,大家一起出力,把房子收拾好,過個年,好歹叫老大媳婦心裡有些安慰。
李景林倒無所謂,既然他爸說了在老宅過年,那就在老家過,若是瞿雪和孩子適應不了,先回市裡也行。
李景沅同意他爸的意思,“我們家往上三輩,是做典當行的,在開州也稱得上大戶人家,這老宅子說不準還藏著寶貝呢。”
瞿雪不置一詞,老二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要真藏著什麼寶貝,早被他媽給搜刮乾淨了,還能留到現在麼?
李母聽到他們都這麼說,隻好作罷,動手收拾起來。
羅桂梅抱著兒子,躲得遠遠的,一個手指頭也不動,反正也不是她的房子。
瞿雪也不動,她打算將懶兒媳的形象加固到底,前世每一回回婆家,她都忙裡忙外,他們一家子習慣了,把她當成鄉下進城的農婦,從不吝於使喚她,後來她發現她煮好的肉,先進了慶慶的嘴,自己女兒卻淪落到吃肉渣的地步,從那以後,她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
這一收拾,竟然真的從宅子東屋後頭的雜貨房裡,找出了一隻鋪滿灰的木箱子,木箱子上了鎖,也不知道裡頭藏了什麼東西。
李景沅:“看,我就說吧,這老宅子肯定存著寶貝,指不定是我家傳家寶,慶慶討媳婦就指著這裡頭的東西了。”
瞿雪笑說:“老二,你是不是說錯了,就算是家裡的傳家寶,那也是媛媛的,慶慶討媳婦,你還要從我家裡搬東西不成?”
李景沅有些不高興,“大嫂,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咋成了你家裡的了。”
“你往了嗎,剛才村委已經把這房子歸到我和你哥名下,那這箱子可不就是我家的?”
李景沅臉上一沉,“既然是你家房子,你咋光看著不動手呢?”
瞿雪扯唇,“我開個玩笑,你彆跟大嫂生氣,打開看看,要真是寶貝,先給你挑,行麼?。”
多個免費勞力,她何必與他計較呢,李母又不是省油的燈,她不認為是寶貝的東西,李景沅自然也不認為是什麼寶貝。
裡頭的東西值不值錢不好說,但是這箱子是有些年頭的雕紫檀木箱,以後可是價值百萬。
果然,李景沅打開看了一眼,連箱子上的灰都懶得吹,又合上了箱子,“我不要,都留給你吧,免得你又說吃虧。”
晚些時候,李景林去買了菜,李主任親自下廚,一家子在老宅的老木桌上吃飯。
李主任:“今天收拾老宅子,我打小住在這裡,心裡頭高興,你們不要看這房子老舊,這裡風水好,我們老李家世世代代,根都在這裡,我交給老大,心裡也放心,老大老二雖然分了家,但兄弟就是兄弟,以後互幫互助。”
李母笑著說:“你可彆說那些廢話,咱倆老了以後,咋樣安排,現在人齊,都一起說了,免得以後鬨不高興。”
“咋叫鬨不高興,咱倆活咱倆的,跟孩子有啥關係。”
“你現在說得輕巧,現在能動,要是以後動不了了呢?”
李景林:“媽,你彆發愁,動不了了,我來養你們。”
李母瞥一眼瞿雪,她表情淡然,給媛媛喂飯,好似對給兩老養老這件事沒有什麼異議。
“我相信,我和你爸動不了了,你們兩兄弟也不能不管我們,但是照分家的規矩,還是得先說清楚,一家養一人,這樣吧,你爸跟著老二,我跟著你。”
李景林:“……你要和我爸分開?”
“規矩是規矩,分是這麼分,我還是跟著老二一家子住,反正我也吃不了幾口飯,老二媳婦也不能嫌我。”
羅桂梅放下筷子,皺眉道:“媽,你說啥話呢,你看著慶慶那麼辛苦,我說你就是沒有良心了。”
李母轉頭看瞿雪,“瞿雪,你看成嗎?”
瞿雪點頭,“成,我沒意見。”
李母分到她這邊,卻在老二家吃住,聽起來是她占了便宜,實則不然,李母沒有退休金,但李父工資高,以後的退休金更高,當然要跟著老二家,更彆說李家還存有一些家底,老兩口跟著老二,以後的家產自然都歸孫子。
這一家子可真是夠了。
李景林要上哪兒上哪兒,即便是去南元島,他們也無所謂,有老二一家子在身邊就行。
看在老宅子和紫檀木箱子的份上,她安慰自己,不要生氣,犯不上。
老宅子窗戶不嚴實,夜裡睡覺,瞿雪擔心孩子冷,讓她睡在兩人之間。
李景林:“年後我下東陵縣,那邊路不好走,估計難回來一回,到時候家裡有啥事,你多跟你爸媽商量。”
他也知道母女倆靠不上他家裡人,萬一女兒有個頭疼腦熱的,他離得那麼遠,總得有人接應她。
瞿雪:“沒事兒,我媽住家裡呢,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是初八上班嗎?”
他不是一般人,是個要為科研奉獻一生的人,不能讓他困於這些家長裡短裡。
李景林默了下,“初八上班,我初十再下去。”
她沒再說什麼,給女兒掖好被子,躺著睡下了。
過了初五,瞿雪回到劇場,又開始了忙碌的生活,李景林還沒有開始上班,孩子便交給他和她媽一起照顧。
初九這天,李景林開始收拾行裝。
瞿母看著他收拾衣物,衣物沒有幾件厚的,那襪子也是破了洞,難免心酸,拿出針線來給他縫上,心裡又怪瞿雪,不會關心自己的男人,人都要走了,她還在外頭不回來。
“鄉下冷,你可穿厚些,多帶幾件,去了先買上厚被子。”
李景林笑,“農業局招待所有被子蓋,下地乾活兒也不覺得冷。”
“下地不冷才怪,咋老是叫你一個人下鄉,要我說,能換回市裡來多好!”
“總得有人去,在鄉下挺好,習慣了。”
他是習慣了,和土地打交道,讓他覺得舒坦。
瞿雪很晚才回到家,一身疲累,被她媽斥責了幾句,有些不耐。
“你以為我不想早點兒回來,哪個跳舞的不是要練功到很晚,更何況是編舞,編劇幕,要協調很多人。”
“彆的時候我就不說你了,明天景林就要下鄉,你就不能早回來一回,給他收拾收拾東西,你要是一直這麼樣,他在外頭碰上個知冷知熱的,跑了你都來不及哭。”
瞿雪滯了下,“胡說什麼呢,他整天下地,上哪兒碰上知冷知熱的女人。”
“鄉下沒有女人?鄉下的女人比你可不差,你也就多跳了幾年舞,又比彆人強多少,再說,景林娶你是過日子,又不是要看你跳舞的,你啊,你自己想吧。”
瞿雪沒再搭腔,吃著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呆愣片刻,朝屋裡叫了一聲,“媽,李景林真走了?”
“那還能假走?”
“……”
今天是初九啊!
讀書的時候,她和他幾個同學都會在初九聚餐,後來他讀大學,她進了文工團,每一年初九都會見麵,上一世,他說過,“九”寓意長長久久,初九必定要兩人一起過。
他就是為了跟她一起過初九,才等到初十才下鄉,但是她完全想不起來,想來他該是失望了,才提前走的。
瞿雪心中有些愧意,但忙碌的生活很快把那點愧意給擠到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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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雲住回了製衣廠宿舍,起初,她以為二晚會懷疑她,但是並沒有,大概是廠裡忙,又要顧著孩子,二晚無暇顧及她。
轉眼到了四月,大地回春,山野間生機盎然。
林白雲的孕吐消失了,但是她並沒有因此高興,而是更焦慮了,再過兩三個月,肚子無論如何都藏不住,她膽兒小,也沒啥文化,又不能學瞿雪,躲到那老遠的地兒去生孩子。
這一天,她去百貨大樓上廠裡的新貨,意外碰上了吳亞南。
不知道吳亞南是胖了還是懷上了,肚子凸起了一些。
林白雲不想搭理她,隻當做看不見。
誰料到吳亞南非得湊過來,叫了一聲:“大白。”
林白雲隻好抬眼看她,“你要買衣服?”
吳亞南笑道:“是啊,我肚子大了,想換幾件衣服。”
林白雲這才正經看向她的肚子,“恭喜了。”
她尋思,呂二狗說他可能要和吳亞南離婚,吳亞南卻懷上了,這一回估計離不了了。
“你呢,你還沒結婚?”
“沒有。”
吳亞南突然彎起她的胳膊,“大白,要是呂二狗再回頭找你,你可彆搭理他,那種男人,又小氣又死要麵子,誰嫁誰倒黴,還有他那個媽,我真是受夠了!倒了八輩子黴,才嫁到他們家!”
林白雲扯掉她的手,“你說笑了,他不會來找我,我也不可能跟他。”
“那可不一定,萬一你心軟了呢,我現在跟你是患難姐妹。”
林白雲看著她,“你要買衣服嗎?孕婦裝我們也能做。”
吳亞南:“……多少錢?”
“一千。”
吳亞南嗤了聲,“我又不是傻子,被你坑一回就算了,還能被你坑兩回。”
林白雲笑了聲,“不做也好,你的生意不好做。”
她頭也不回走了。
她和吳亞南並不是患難姐妹,和呂二狗那一年已經是前塵往事,現在的她幾乎不會想起來,有時候在集市賣場碰上原來的妯娌,她也無動於衷,覺得那是陌生人。
沒想到話說得太滿了,這一天,呂二狗出現在製衣廠大門口,讓原叔去把她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