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暴雨(2 / 2)

“整個人都不舒服。”

宋真這次沒說話了,伸手出去,靜默中,緩慢抱住了左甜。

這個溫柔的動作,由最好的朋友做出來,仿佛全然剝除了左甜強撐的堅強,讓她再也控製不住,大聲哭泣起來。

宋真從來沒聽過左甜這樣哭過,撕心裂肺的。

仿佛要把心頭所有的委屈都哭乾淨似的。

左甜邊哭,還會嘀咕一兩句,宋真基本都聽不清,但是聽清的,大概用兩個字就能總結,這兩個字,前不久,宋父在她和竹歲麵前,也同樣的說過。

這兩個字就是,不配。

她和許安白,不配。

宋真心都要被左甜哭碎了,拍著對方的頭,眼眶也跟著紅了。

宋真搖頭,艱難道:“對不起。”

“對不起,甜甜。”

左甜哭崩了,完全的沉溺在了自己的悲傷裡。

許安白看著朋友發來的門牌號,轉過一個彎,淋著大雨,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天地無言,大雨傾落。

隔著厚厚的雨簾,許安白就看到剛被自己表白過的女孩兒,哭的不成樣子。

那聲音撕心裂肺,讓他從內到外,都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痛楚。

緩步中,許安白和宋真的視線對上了。

無聲中,宋真隻輕輕的,小小搖了搖頭,示意他彆過來了。

許安白頓步,下一瞬,站在了原地。

不進,也不退。

就這樣,隔著百來米的距離,遠遠看著,聽著。

他和左甜的關係,也好似就和他們現在的站位一般。

於現實裡,隔著一層層阻礙,近不得,退,不舍。

他做錯了嗎?

明明叫左甜,也真是個很愛笑,甜絲絲的女孩子。

隻要和她在一起,許安白總是能收獲很多快樂,她好像有無窮的精力,麵對挫折也不言棄,是在他心裡,像個小太陽般溫暖的存在啊——

而現在,溫暖的小太陽,卻為他哭了。

是不是他說的話,他的心意,就是帶有原罪的。

可是,明明喜歡該是美好的感情,不是嗎?

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了啊!

視線中,第二把雨傘徐徐出現,傘後,露出竹歲的臉龐來,等竹歲走到宋真身前,看了遠處的他一眼,又看了宋真懷裡的大哭的左甜一下。

許安白看著,竹歲凝著他,側頭同兩人說了些什麼,左甜便在宋真懷裡,搖了搖頭。

許安白把眼睛閉上了。

他知道,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了。

左甜也給了回答。

雖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是左甜能給的唯一答案。

*

須臾,傾落的雨水一歇。

許安白聽到雨水跌落在傘麵的破碎聲,睜眼。

竹歲的傘籠罩著他們兩人,擔憂,又帶著距離感問道,“許隊,你還好吧?”

許安白開口,聲音沙啞道:“恐怕不。”

話落,遲來的淚水也從紅眼眶跌了出來。

竹歲看著他臉上的淚。

許安白摸了一下臉龐,溫熱的,方確認是淚。

看著手指尖上的,不止是雨水還是淚水的珠子,許安白木訥的問竹歲:“喜歡上甜甜,我做錯了嗎?”

頓了頓,搓指將水珠碾碎,茫然喃喃,“但是喜歡誰這件事,我也控製不了啊。”

*

許安白走了,竹歲送走的。

看著他的模樣,不放心,竹歲的傘給了許安白。

然後左甜,被她們帶回了家。

左甜也淋了雨,宋真身上也沾了些,到了家,宋真不由分說,將左甜推到了客房的浴室裡,讓她洗個熱水澡,免得感冒。

這邊剛勸好,宋真要去給左甜拿自己的衣服換洗,被竹歲給推進了主臥的浴室。

“你也洗個熱水澡,你看你背,全淋濕了。”

沒辦法,暴雨,傘再大也沒用。

“那甜甜……”

“你洗完出來給她拿,她那邊沒那麼快的。”

竹歲一語中的,宋真快速洗了個澡之後,左甜那邊還沒出來。

而拿著衣服,宋父對他們比了個噓聲的手勢,悄悄道,“我聽著,好像在裡麵哭呢,你們等會兒說話注意點。”

宋真一愣,看向竹歲,竹歲早就料到一般,點了點頭。

“讓她哭吧,哭完就好了。”

*

熱水順著皮膚蜿蜒,左甜蹲在在封閉的浴室裡,雙手環抱住自己。

熱水溫暖,她心冷。

其實這麼點情愫,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說破,許安白大概也沒有吧。

但是自從那天開始,就再回不去了,那天,竹儀的孩子百日宴那一天。

許安白被熟人勸的喝了酒,他開了車來,五區的人都各自有安排,沒人給他開,左甜隻有勉為其難了。

等送到了科研院安排的,他們暫住的地方,許安白下車前手機掉車內了。

兩個人第一反應都是伸手去撿,頭就湊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那天晚上氣氛太好,還是夜色太溫柔,麵麵相覷著,視線糾纏,許安白湊過來吻了她,而左甜,也沒有第一時間拒絕……

從那裡開始,偽裝被撕破,就回不去了。

不能偽裝成朋友,那疏遠,便是唯一的下場。

便是,最好的出路。

左甜將頭埋進自己膝蓋裡,任由熱水從頭澆落,從頭到腳,混上淚水,再流走。

*

這晚上雨太大了,實在走不了人,看著左甜的狀態,她們也不敢讓人走。

最後,詢問過宋父,將人安頓在了客房。

左甜哭的眼睛通紅,累極。

沾上枕頭就睡了。

睡了,就不會再傷心,也好,宋真替她將門關上了。

*

宋真心裡有事,愧疚,睡不著,因此在書房待得久了些。

也不想開頂燈,就開著台燈,反複看阿爾法臨床試驗的紙質數據。

而看的,也不是數據,是莊卿的簽名,還有手寫意見。

這穿越時空的隻言片語,宋真能感覺道一些零星的寬慰。

如果莊卿還在,她還有很多話想對她說,此刻。

“我是不是做錯了?”

當竹歲端著牛奶進書房時,宋真翻著資料,喃喃。

“一個人嘀咕什麼呢?”竹歲放下牛奶,雙手撐在桌麵上,看向宋真,問她,“這麼晚了,不困嗎,平時你這個時候已經睡了。”

宋真長出口氣,往左甜房間看了一眼,也不隱瞞,“還睡不著。”

竹歲敲桌麵,“那你還要看多久啊,宋老師?”

宋真央求,“再看十分鐘,好不好?”

竹歲看了眼手表,點頭,“行。”

臨走前,宋真想到什麼,摸著那杯溫熱的牛奶,出聲,“你是,不生氣了?”

竹歲側頭過來,故意做作搖頭,歎氣,“那不是命苦喲,好不容易巴巴等人哄一回,就遇上這種事,您這剛安慰完失戀的朋友,我這內人怎麼能那麼沒眼色,還給您老氣受呢,對不對?生氣,可不敢!”

話說的俏皮,逗笑宋真了。

宋真一笑,竹歲看著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行了,就十分鐘,十分鐘後,我來逮你回臥室!”

“你看吧,不打擾你了。”

宋真笑著,翻頁,竹歲正要側頭,餘光中有什麼一閃,她愣了下。

下一瞬,竹歲轉過了身,正色,“彆動。”

宋真茫然抬頭。

竹歲,“你再翻頁,對,翻頁就是,你翻下頁。”

宋真跟著竹歲的指示做。

竹歲上前來,就將宋真手上的那幾頁記錄數據的紙,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拿書簽一夾,又去翻前麵的頁麵,邊翻還邊問宋真,“我記得,這是特製的紙張對吧?”

宋真愣了一霎,點頭,“啊,對的,是特製的。”

“s級的科研項目嘛,當時又是全球矚目的,然後首次進了臨床實驗,為了怕竄改,也好以後辨彆真偽,紙裡麵加了特殊的藥劑,可以保存……”

“我說的不是這個。”竹歲打斷,“我問的是,我記得,s級的科研項目,每一批數據紙,都是特製的對不對,每一批的標號,我記得也有差彆,用以區分來著。”

這個宋真有點含糊了,眨了眨眼睛,仔細想了想,方道,“好像,每個月頭都會發一批謄抄的用紙,但是,上麵標號不一樣嗎?”

“不一樣!”竹歲驀然篤定。

“而且針對阿爾法,顯然當時措施做得更齊全。”

已經懂了,竹歲翻到書簽頁,透著光,那幾頁的水印也清晰顯露出來。

然後竹歲又翻到前麵去,前麵的水印,最後這麼幾頁,確實不一樣。

宋真懵了一霎,“但可能這段時間剛好是,是月頭,剛……”

話說到一半,又卡住了。

因為竹歲翻到這幾頁之後,後麵的某一頁,透著光,水印又變成了和前麵一致的了。

阿爾法紙質記錄的,最後麵的這一批數據,水印是雜亂的,有部分和前麵一樣,有部分,自成一體,是另一種。

意識到什麼,宋真趕緊自己翻看,看完,愣愣坐了下來。

竹歲說出結論,“隻有一種情況,符合這種水印出現的方式,那就是……”

宋真喃喃,“水印不對的頁麵,全是記錄的用藥數據,而水印前後一致的頁麵,是當天的溫度濕度和孕婦狀態。”

“這已經是最後一批數據了,不能用夾中原理,用前後的數據同時逼近正反推導,驗證其正確性,這一批數據,隻需要符合前麵數據的正推就行了。”

瞪大眼,宋真不可置信道,“證明從源頭上,有人替換了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