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暴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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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嗎,微信也不回,我下去接她吧,看著要下雨了,她沒傘。”

竹歲拿著平板正在看尤隊發來的新資料,等會兒還有個視頻會議,要用的,聞言,從平板上抬頭起來,掃了說話的宋真一眼,想了想,道:“穿運動鞋下去吧,防滑,傘拿把大的。”

說完還是有些擔心,又扭頭看了客廳的落地窗外一眼,黑沉沉積壓的雲層正在翻滾,陰沉了大半天的上京,估計馬上就要下雨了。

看起來,不是小雨。

再回頭,宋父已經把東西給宋真拿出來了,叮囑,“就在小區門口等吧,要是下了雨,再去找甜甜。”

說完,又去鞋櫃給拎了雙不錯的運動鞋。

竹歲的心這才稍稍定了些,宋真換完鞋,拿起來,臨走前,最後叮囑了句,“慢慢走,記得彆跑。”

“好好好,竹中校。”

不知道竹歲還生氣不,當著宋父的麵也不好問,宋真乖覺的連連點頭,確認竹歲聽到看到自己的保證了,才抱著傘下樓。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宋真剛按了開關,拉開單元樓大門之際。

轟隆——

伴隨著雷聲,又一道銀白的閃電劈下。

照亮了天際,和宋真的麵龐。

天地浩渺,人在這中間,便顯得無比渺小。

*

等第二道閃電劃破天際。

照拂天地的銀白,也照著左甜的臉龐,於許安白一瞬不瞬的注視之中,左甜睜開了眼睛。

轟隆隆——

一道閃電接著一道雷,天地變色。

雨還沒往下落,但是不知往東南西北的妖風,已然刮了起來。

吹亂左甜的精心打理的耳發,發絲貼在她臉龐上。

靜默中,左甜眨了眨眼,淚水便直直往下落。

往下沉的,同時還有,許安白的心。

“不用。”

“我不需要。”

左甜笑,又哀又悲戚,緩慢搖頭,語聲堅決道,“我不需要,許安白。”

那雙圓眼睛的焦點渙散後,再度凝實,然後視線終點,落在了許安白的臉上。

看著喜歡的人,左甜黑白分明的圓眼裡,光彩粼粼,帶著不可言說的喜悅輝芒。

是好看的,是極為靈動的神情,但是她用這不加掩飾的神情說出的話,卻是截然相反的殘忍。

“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堅持,自降身份,和家裡人作對。”

“我不需要你為了我以後忍受流言蜚語,再忍受最親的人的譴責,不理解。”

“我更不需要,不想,不願意……”

左甜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下跌。

但她視線卻分外固執的凝著許安白,再狼狽不堪,語聲也吐詞清晰,勢要把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清楚,說分明。

“看到你為了我做出任何犧牲,自毀前程。”

“我……”

左甜背脊顫抖起來,她卻也不去擦淚,深紅眼眶再跌出一行破碎水珠,左甜深深皺著眉頭,看向許安白,頭偏過一個小弧度,仿佛還是初見的嬌嗔模樣,慘然道。

“我舍不得。”

左甜重重閉目一霎,許安白喊她的名字,上前一步,伸手想觸碰她,左甜下意識卻往後退了一步,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微妙的距離。

左甜深呼吸,“不用再說了,你說的,我自己都想過。”

還想過不止一遍,想過千百遍,千百遍的思考……

再得到千百遍的否定。

“如果,如果你像是程琅一樣,說不定我會考慮,畢竟……但你不是她,你姓許嘛……”

“我不是十八歲了,我也過了愛做夢的年齡。”

“我父母說,做人呢,還是得現實一點,我們兩個,怎麼看都不可能啊,何必,何必強求呢,就這樣算了,不行嗎?”

她已經將自己五彩的幻夢親手打碎。

再將瑰麗的碎片深深掩埋心底。

此去一彆,除了偶爾的夜深時刻,她再也不會拿出來回憶,細瞧。

她已經決定好了。

已經狠下心了啊!

許安白沉默,良久,蒼白著臉色重複,“但是我喜歡你啊。”

“這麼多人裡麵,就喜歡你。”

長到這麼大,也就喜歡了她一個。

怎麼甘心輕言放棄呢?

再次被表白,左甜渾身顫抖,咬唇,淚水控製不住,就在許安白再度伸手,想要去觸碰她時,左甜再承受不住過多的情緒,爆發了。

“夠了!”

“彆說了,都夠了!!”

左甜抬眼,淚眼朦朧中,厲聲詰問。

“喜歡,喜歡有什麼用啊?!”

“你的喜歡,是能改變我是beta的身份,還是能改變你是alpha的現實啊?”

“許安白,你姓許好不好,你知道你家裡麵,要你擔負起來的是什麼嗎?你知道許家之於我,是什麼樣的存在嗎?你知道alpha之於我,又是什麼樣的意味嗎?”

“喜歡,喜歡能打破偏見嗎,能改變華國,乃至全球,就是看中alpha和omega的現實嗎,能嗎?”

“平權提倡了半個世紀了,除了口號喊得響亮,方便之門還不是大多都是給ao開的,我和真真在大學的時候,就算是再優秀,我們也跳不了級,更不用說像是程琅一樣,提出個優秀的科研項目,就不斷有學校設立的扶持項目,爭相要給她提供幫助!!”

“我的心,我的心很小的,沒有那麼堅固,也沒有那麼勇敢!”

“我不想做撲火的飛蛾,不想被你家裡,乃至五區世家的人嘲笑自不量力。”

“退一萬步,就算這一關我們過去了,我不能生育也就算了,萬一我們之後真的有了孩子,難道我就看著他,以beta的身份待在許家這種地方,周圍都是alpha和omega的朋友,從小就在不該待的環境裡,為自己存在的格格不入,而難過傷心嗎!”

左甜想的太遠了。

甚至她說的這些,也遠超了許安白能回答的部分。

左甜要的,從來都不是依附,也不是一腔孤勇式的自我感動,她想要的,遠比許安白能給的,多太多了。

她要他們在一起不被流言恥笑中傷。

她要自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許安白身側,作為一顆同等分量的樹,和他並肩。

她要他們未來的小孩,在沒有歧視的環境下,健康成長。

這些不止許安白不能給。

任何一個alpha和omega,都承諾不了。

這些,是社會,乃至全球的公認社會問題了。

左甜搖頭,淚如斷線的珍珠,“喜歡改變不了現實。”

“但人是能被現實改變的。”

“在都是beta的環境裡我就很好了,不缺名不缺利,至於你生活的地方,對不起,那不是我能高攀的。”

“而這一切,是我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的。”

“和全世界的偏見相抗衡,對不起,我做不到。”

“就這樣吧,再見,你……”

左甜終於去擦眼淚,還想再看一眼許安白,但是發現怎麼都看不清了,左甜又再次認命了,她啜泣著道出自己的祝福,是她能給的,也是最後能給予的點滴溫柔。

“祝你一路珍重,此去,前程似錦。”

說完,便決然轉身往宋真小區方向,小跑起來。

許安白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待到提步要去追,轟隆隆——

雷電聲響徹天際,數道閃電在空中交相輝映。

一滴冰冷打在許安白的額頭上,他拂過,指尖上是豆大水珠。

下雨了。

暴雨將至。

*

竹歲也聽到了數道雷點的聲音,終是不放心,放下平板,對宋父道:“爸,我還是一起跟著下去吧。”

“她萬一蹦蹦躂躂的,彆給摔了。”

尤其現在……還是小心點兒好。

說著,也不管宋父是什麼個建議,到玄關換鞋了。

換完鞋,麵前支著一把雨傘,宋父給她拿的,也是一把大傘。

竹歲謝過,轉頭出門了。

*

眼看著豆大的雨珠往下落了,宋真還是沒在門口看到左甜,給她打電話,也沒人接。

打過三四個,仍舊不通之後,宋真看了看天色,在狂風亂作中,撐開了自己帶的黑傘,雨滴噠噠噠敲在傘麵上,宋真步出單元樓下,擔憂中,準備去大門口等左甜。

這麼大的雨,要是真的淋一場,人恐怕吃不消吧。

正這麼想著,往前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往裡麵衝。

一邊跑,一邊伸手去擦臉,像是……哭了?

等意識到那身影是左甜,兩個人已經相隔不到百米了,宋真伸手,大喊左甜的名字。

跑來的人腳步一滯,宋真又喊了兩嗓子,左甜反應過來了,是宋真。

意識到好友的到來,左甜反而不跑了,她不跑了,宋真舉著傘像她靠近,近到能看清楚臉,才確認自己看的沒錯,左甜臉上全是淚。

終於走到麵前,宋真毫不猶豫將傘傾斜到左甜身上,也不管自己肩頭被雨打的發涼,伸手抽紙給左甜擦淚,一邊擦,一邊心疼的問,“怎麼了啊?”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

“發生什麼了,甜甜,你不是今天是……”

話到一半,許安白三個字卡在喉嚨裡,宋真後知後覺。

而她最後的話問出來,左甜咬著唇,低頭又哭了起來。

宋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又站近了些,讓傘牢牢的撐在她們兩人的頭頂,將她們嚴絲合縫的攏住,淋不到雨。

“真真,我……我沒用,我想哭,我控製不住。”

宋真心內歎氣,溫柔道,“難過就哭吧,哭完會好一些。”

左甜一哽,接過宋真手上的紙巾,須臾,直直道,“他說他喜歡我。”

這個他是誰,大家心照不宣。

宋真心漏跳一拍,便聽著左甜慘笑著道,“但是我拒絕了。”

笑完,淚水又流了下來。

左甜看著宋真,咬著唇,像是個小孩子般,問宋真:“你說,我怎麼就不是omega,我怎麼就,偏偏是beta呢?”

宋真回答不了。

左甜淚如雨下,“我心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