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回京(2 / 2)

溫池支吾道:“路上出了點事兒。”

時燁哦了一聲,放下書,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說來聽聽。”

然而溫池沒說話,而是頗顯警惕地盯向時燁攤開放在桌上的書。

時燁捕捉到了溫池的眼神,頓時失笑,搖了搖頭,修長的指尖按住書頁,移到溫池跟前,無辜地說:“這是我自個兒買來的書,可不是你那些書。”

溫池注意到,時燁在他麵前一會兒自稱本宮、一會兒自稱我,當真是百變小櫻都沒他百變。

而這不是重點。

“我那些書怎麼了?我看的都是正經書。”溫池尷尬地合上書,隨即收斂了臉色,從袖口摸出一張白色的帕子,打開帕子,裡麵包著那顆黑色丸藥,“你看這個。”

時燁同左枝一樣,隻用一眼便認出了丸藥的來曆,但是他比左枝淡定很多,無論眼神還是神情都淺淺淡淡,猶如一麵沒有掀起任何波瀾的湖水,也好像眼前的丸藥隻是一顆普普通通的藥丸罷了。

不過沉默片刻,時燁還是問道:“這東西,從何而來?”

溫池將今日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時燁。

時燁安安靜靜地聽著,儘管他麵上沒有絲毫變化,可是溫池能夠感覺出來,彌漫在他周身的氣息在逐漸變得冷冽,他的睫毛很長,卻遮不住眼底漫起的寒氣。

溫池被時燁突如其來的變化嚇著了,像隻鵪鶉似的縮著肩膀,半天才用氣音小聲問道:“花家人為何會找上我?”

時燁不答反問:“你怕死嗎?”

這個問題聽起來很滑稽,可溫池還是認認真真地想了一會兒,他如實回答:“雖然我活著也沒有遇到特彆有趣之事,但是我還不想死。”

時燁抬起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最終還是落在了溫池的腦袋上,他順著溫池柔軟的頭發摸了摸,低沉的嗓音裡帶有一點難得的柔和:“我不會讓你死,你會好好活著的。”

溫池抬眸,對上時燁漆黑的眸子,裡麵有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隨後,他突然偏頭,躲開了時燁落在他腦袋上的手。

時燁隻是愣了下,倒沒說什麼,不動聲色地把手收走了。

溫池問他:“我會死嗎?”

時燁道:“他們的目標是我,之所以會盯上你,不過是想拿你來威脅我罷了。”

得到這個回答,溫池有些無語,他不知道花家人如何得來這個結論,但是這結論未免太好笑了些,花家人太高估他在時燁心中的份量了。

想到這裡,溫池心裡免不了有些酸酸澀澀,他彆無他法,隻能儘量把這些情緒壓下去。

“你說他們的目標是你……”溫池終於問出了心裡的疑惑,“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母後不是花家人嗎?你們不是一家人嗎?”

這話引來時燁不屑的哧笑:“誰說我和他們是一家人了?”

溫池一頓。

時燁很輕鬆地說:“曾經他們把我送回宮裡,有意將我培養成他們對

付皇族的傀儡,可惜我不僅沒如他們的意,反而處處打壓他們,如今他們自知無法掌控我,便想把我拖下來。”

溫池撓頭:“可是倘若你出了意外,花家也會元氣大傷。”

時燁輕輕搖了下頭:“若我沒了,花家最多消沉一些時日即可卷土重來,重新培養新的傀儡,若我還在,他們會一直被我壓製。”

說著,時燁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嘲諷,“你忘了花家是如何將花嫣容推上後位的嗎?隻要花家這種能力還在,便總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而我不過是顆弊大於利的棋子罷了。”

溫池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甚至於在這一刻,他心中慢慢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原裡推翻時燁暴虐統治的人真是時錦嗎?會不會後麵還有花家在推波助瀾?

原裡展現出來的劇情不過是作者希望讀者們看見的劇情,原裡的角色不過是作者編造出來的紙片人——以前溫池一直這樣認為。

直至來到這個世界,他才知道原來他所知道的劇情隻是冰山一角,他以為的紙片人其實是有思想、有情感、會哭會笑的大活人。

時燁不會無緣無故變得暴戾、時錦也不會突然從一個性格溫吞也不爭不搶的王爺變成推翻皇帝暴虐統治的勇者……

這一切的背後都有著不同的原因,可惜溫池這個看過原的人對此一概不知。

-

眼看年關越來越近,提前休假的溫池是閒了下來,時燁卻越來越忙。

到後麵,朱公公簡直是一天一封信件地催促時燁快點回京。

時燁走後,溫池的生活沒有任何變化……似乎變得有那麼一點點無聊了。

不過溫池沒有想到的是,他和時燁這一彆,竟然分彆了將近兩年的時間,不知不覺中他也在晉州生活了兩年多。

京城那邊倒是有不少小道消息流傳過來,卻不知道是不是左枝和劉德故意截堵的原因,那些小道消息一個也沒傳入溫池耳中。

偶爾,溫池會從尹大人口中聽見皇上的病越來越重或者太子在皇上病重後便處於四麵楚歌的境地之類的話。

每當這種時候,溫池都會沉默,低著頭默默做著手上的事。

他想,哪怕他作為一個知道劇情的穿書者,可他確實幫不上時燁的忙。

兩年後。

晉州又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積雪把整個晉州裹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外套。

連周知府都在感歎,明明這麼多年來從未見過晉州下雪,哪知道自從國家開始處理蝗災以來,幾乎年年都在下雪,真是為大家增加了不少事情。

好在如今,災情已經減緩很多,他們組織百姓建立保護區、挖河道、造林時在民間征用了不少人力,雖然朝廷撥來的款項是大把大把的花出去,但是好歹暫時解決了百姓們的溫飽問題。

當然,改善民生之路尤為漫長,還需要周知府和幾位地方官員的齊心協力。

至於尹大人和溫池等

人,也可以將手上的事交給下麵的人,一起回京了。

從晉州到京城的路已被厚雪覆蓋,雖說還沒封路,卻也格外難走,原本三日的路程被硬生生拖到了五六日。

尹大人等人歸鄉心切,幾乎每日都在翹首企盼,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這麼多人裡,隻有溫池安安穩穩地待在馬車裡,麵對大家絮絮叨叨的討論,他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像個木頭人似的閉目養神。

尹大人見狀,覺得好笑的同時,也覺得自己這個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未免太不穩重了,居然還和那幾個毛頭小子一起焦躁,著實不該。

這天,趁著那幾個毛頭小子下馬車晃悠,尹大人看了眼坐在角落發呆的溫池,咳嗽一聲道:“你回去之後,有何打算?”

溫池回神,茫然地望著尹大人。

尹大人對上溫池白淨的臉頰和睜得圓溜溜的杏仁眼,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家兒子,他二兒子也是溫池這般年紀,卻整日醉生夢死,不好好念書,就知道和那群狐朋狗友跑出去喝花酒。

這兩年來,尹大人自然將溫池的表現都看在眼裡,連同那次他和溫池在馬車上遇襲,溫池為了保護他而跑下去引開殺手的事兒,他也始終牢記在心。

尹大人斟酌片刻,終是將那些藏在心中已久的話說了出來:“這些話我本不知當講不當講,可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還是得跟你說一聲,此次回京,雖然我們不是功德圓滿,但好歹完成了皇上的吩咐,若你願意,我替你向皇上做個請求,請求皇上看在你這兩年來的功勞苦勞上,網開一麵,不記你曾經的錯過,還你自由身。”

此話一出,溫池茫然的眼神驟然清明,他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喜悅:“這能行嗎?”

本來尹大人還有些猶豫,多管閒事反而惹來一身騷的事兒他見過不少,何況溫池和太子殿下的關係可不是他從前見過的小打小鬨,然而溫池眼裡迸發出來的驚喜猶如潮水一般湧向他,瞬間衝走了他那些不多的猶豫。

尹大人眯眼笑道:“隻要你願意,就能行。”

溫池正襟危坐,滿臉感激地向尹大人拱了拱手:“大人的再三相助,我都銘記在心,往後若有機會,我再回報大人。”

他確實想離開。

至少離東宮、離時燁遠一點。

浩浩蕩蕩的人馬在路上耗費了五天半的時間,終於在第六天的傍晚趕回了京城。

這次路途艱辛且遙遠,就連經常出差跑遠路的尹大人都吐了好幾次,在現代坐慣了飛機高鐵的溫池更是受不了,走下馬車時,腳步虛浮,搖搖晃晃。

幸好若芳及時跑來攙扶住他。

回京後,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各自回家整頓歇息,翌日一早再在宮門外集合,一起覲見。

溫池太累了,回到朱公公為他新搬遷的竹笛居裡,簡單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

半夢半醒間,溫池隱約感覺到有人進來了,坐在他床邊,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

溫池很想睜眼瞧瞧來人是誰,無奈他實在疲憊,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消失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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