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定睛一看(2 / 2)

溫池內心驚駭不已,好在他勉強將這些情緒壓了下去,

麵上隻是微微愣了一下。

皇上並不在意溫池是何反應,他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溫池:“你可是真心想走?”

溫池點了點頭:“是。”

皇上很輕地搖了下頭:“可惜了,你還不能走。”

溫池早就料到皇上會有這個回答,也不覺得詫異,都說進宮難,離宮比進宮更難,若要避免遭人非議,皇上這個回答倒是在情理之中。

不過沒等溫池想完,便聽見皇上艱澀道:“等太子順利繼承了朕的位子,到時,倘若他放你走,你再走也不遲。”

溫池垂眸避開皇上的視線,小聲道:“小人不明白……”

皇上很淡地笑了笑:“雖然朕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是朕知道,你對太子而言是特殊的存在……這兩年來,太子沒少跑去晉州看你吧。”

溫池驚道:“回皇上,這兩年來,小人未曾見過太子殿下。”

“看來他是躲起來不敢見你了,”皇上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太子就是那樣,什麼事兒都憋在心裡,朕也拿他沒有辦法。”

溫池眸色閃動,張了張嘴,乾澀的喉嚨裡卻擠不出來一個字。

他在晉州的後兩年裡,的確沒有再見過時燁,他還以為時燁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京城,或者被什麼事困住了腳步,沒想到……

“所以,你還不能走。”皇上似乎來了些力氣,連說話都連貫起來了,“就當是朕派給你的任務,若是今後太子放你走了,朕的人自會找到你,給予你一定補償,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地過下去。”

溫池呆呆愣愣,良久沒能出聲。

待溫池走後,邊上的太監一邊輕撫著皇上一邊皺眉擔憂道:“皇上,依奴才看,那溫公子不一定能穩住太子殿下。”

皇上咳嗽完,聲音有氣無力:“能不能穩住,就看他們自個兒了,朕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希望太子能看見朕的良苦用心,放過他的兄弟姐妹……”

說完,皇上再也沒了力氣,乾脆閉上眼睛休息。

太監看著皇上乾枯的臉,不知多少次在心裡歎氣了。

當年先祖用血汗奪來這片江山,恐怕至死也想不到自己的後人會在有朝一日將這片江山拱手相讓。

是了,這幾十年來花家的權利越來越大、手也越伸越長,倘若皇上執意廢除太子並立其他皇子為太子,恐怕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到時也不知能否保住這片江山。

雖說皇上這決定看著懦弱膽小,但也是最為萬全的做法了。

-

溫池一路上魂不守舍地回到竹笛居,接著又開始了當死宅的日子。

要說京城哪裡比晉州好,估計也就京城的天氣比晉州的天氣好了,哪怕落著大雪,隻要穿得厚一些便不會冷到手腳打顫,而且溫池多是坐在屋裡的炭火旁,便更加感受不到冷了。

雪連著下了半個月,溫池也在屋裡待了半個月。

本來溫池還想和尹大人見上一麵,當麵感謝尹大人那日在皇上跟前

替他說話,可是如今他恢複了身份,連給尹大人寫信都得避嫌,見麵的話恐怕會惹來一身腥。

久而久之,溫池隻得打消了這個想法,安安分分地待在竹笛居裡。

眼見臨近年關,宮裡本該熱鬨起來,然而如今朝廷上的紛爭牽扯到了後宮,以至於後宮人人自危,都在絞儘腦汁地想法子自保,一時間宮裡的氛圍緊張到了極點。

當然,溫池足不出戶,這些事都與他無關。

這天下午,溫池窩在炭火旁的躺椅上昏昏欲睡,冷不丁聽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伴隨著若芳扯著嗓子的尖細聲音:“不好啦!公子,大事不好啦!”

若桃正蹲在地上,拿著根棍子撥弄炭火,聞聲轉過頭,皺了皺眉道:“若芳,你小聲些,公子在歇息呢。”

若芳這才意識到自個兒嗓門太大,連忙驚慌失措地捂住嘴巴,圓溜溜的眼睛左右瞧了瞧,最後才落到溫池身上:“公子……”

溫池見若芳一副心虛的樣子,隻覺得好笑,他對著若芳招了招手,等若芳噠噠噠地跑過來,才問:“發生何事了?”

若芳方才跑得急,這會兒還有些喘,她小臉通紅,結結巴巴地說:“太、太子殿下在送休書啦。”

“休書?”若桃噌的起身,“什麼休書?”

若芳還是頭一回瞧見若桃如此冷冽的眼神,頓時被嚇著了,大腦空白了一瞬,連自己在說什麼都忘了。

過了好一會兒,在若桃的催促下,若芳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還能有什麼休書?自然是你知我知的那種休書。”

溫池也從躺椅上站起身,肅容道:“他送誰休書?為何送休書?”

於是若芳將不久前從其他宮女那裡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並不是太子殿下在送休書,而是朱公公在送休書,送的自然是解除結親關係的休書,並讓小太監們擔著賞賜,把那些人清清白白地送出東宮——而朱公公的意思,自然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簡而言之,便是太子殿下在清理後院了。

說到這裡,若芳一臉茫然,煩躁地直撓頭:“奴婢還聽說,自打皇上重病以來,後宮裡那些嬪妃的小動作就沒消停過,人人都想為自個兒的將來鋪路,可是這和太子殿下寫休書又有何關係?難不成是太子殿下忽然覺得女人多是非多,才想在繼位之前清理後院?”

若桃敲了下若芳的腦袋:“太子殿下這麼做自有太子殿下的打算,還輪不到咱們這些宮女來妄議。”

若芳見若桃直到這個時候還維護著太子殿下,也覺得委屈,可憐巴巴地捂著被敲過的腦袋,憤懣道:“我這不是擔心咱們公子嘛,萬一朱公公將那封休書送來咱們竹笛居……”

話未說完,變成了一陣“唔唔”聲。

若桃麵無表情地用手堵住了若芳那張口無遮攔的嘴巴,她板著臉瞪了若芳一眼:“你可彆亂說,朱公公萬萬不可能將休書送來這裡。”

一場鬨劇很快結束。

原本若芳還心存

擔憂,可是聽完若桃的話後,她突然覺得若桃所說也有那麼一點道理。

畢竟她們公子是這東宮後院裡唯一一個近身伺候過太子殿下的人,哪怕太子殿下要把整個後院都解散了,那也應當是最後一個輪到她們。

這麼一想,若芳也就放下心來。

兩個小姑娘壓根不把這件事當回事兒,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了一會兒後,便各自散開忙活了。

隻有溫池在原地站了半天,才像是慢慢找回思緒似的,他轉身坐回椅子上,重新躺了下去。

下午,若芳收拾屋子時,收拾出來一個東西,她拿著那個東西興致衝衝地找到溫池。

“公子,你看!”若芳揚了揚手裡的麵具,小臉上溢滿了歡喜的笑容,“你猜奴婢是從哪兒找到這個麵具的?”

溫池稍微坐起身,盯著麵具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這個麵具不正是他之前送給平安的麵具嗎?

平安被那些太監亂棍打死之後,他的衣裳和細軟都被那些太監收拾走了,按理說不應該留下這個麵具才對。

很快,若芳便給了他答案:“奴婢是在庫房裡找到這個麵具的,那個平安真是沒有心,公子待他那般好,結果他偷盜公子的金瓜子不說,還把公子送給他的東西隨手扔在庫房裡,氣死奴婢了!”

若芳越說越氣,掄起小拳頭,對著麵具錘了好幾下。

也就那個麵具結實耐用,若芳的力氣又小,這幾下砸下去,麵具沒有絲毫損傷。

倒是被說成對平安很好的溫池麵色尷尬,發出了幾下乾巴巴的笑聲。

那時他扔了一堆重活給平安,讓平安每天累成狗,平安估計恨死他了,隻有對他的濾鏡厚如山的若芳才覺得他對平安很好。

溫池看著那個麵具,莫名有些心虛:“把它扔了吧,左右沒什麼用處了。”

若芳摸了摸麵具:“扔掉多可惜呀,正好若桃說過她喜歡這個麵具,不如奴婢把這個麵具拿去送給若桃吧。”

溫池沒有異議。

若芳得了溫池的同意,轉身便歡歡喜喜地跑出去找若桃了。

結果她剛跑出門,忽然迎麵撞上一個手忙腳亂從外麵跑進來的小太監。

那個小太監被撞得頭暈眼花,定了定神,發現自個兒撞的人是大宮女若芳後,頓時嚇得六神無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若芳姐,外頭來人了!”

若芳及時扶住了門框,才免於摔倒,她還未回過神來,嘴上便問道:“何人來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戰戰兢兢:“是朱公公,朱公公來了,”

若芳一愣,下意識回頭去看溫池。

溫池反應迅速,當即喊上還在裡屋忙活的若桃一起迎了出去。

如今的竹笛居比之前的竹笛居大上很多,光是從正廳到前庭就要走上一小段距離,溫池走得快,不一會兒就瞧見以朱公公為首的一小支隊伍正端站於竹笛居的大門前。

朱公公抱著拂塵,老神在在地看著溫池疾步走近,他頷首說道:“溫公子,奴才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為你送上這個——”

說著,朱公公對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個小太監會意,立即掏出一封信件,雙手捧著,弓著腰,小心翼翼地遞到溫池眼前。

溫池垂眸看去,隻見信封上寫了兩個字——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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