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暗室(1 / 2)

溫池來不及尷尬,那股熟悉的惡心感又宛若蛇一般滑上喉間。

他本想拍打那人的背部,轉念想到他剛才吐得那人滿背都是,又趕緊收了手,最後隻是推了推那人的肩膀。

那人身形僵硬得像個木頭似的,他仿佛沒有感受到溫池的力道,邁開步子便繼續往前走,不過這次他沒有使用輕功,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得極快。

溫池難受至極,他不久前才吐了一回,現在又被那人倒著抗在肩膀上,那人的走路幅度極大,讓他左右搖晃,被搖得頭暈眼花。

堵在喉間的那股惡心感節節攀升。

他又想吐了。

這時,夜風中飄來那人冷颼颼的聲音:“給我咽回去。”

溫池:“……”

那人道:“你膽敢再吐出來,我就地殺了你。”

儘管那人刻意壓低了嗓音,可溫池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溫池驚訝地張了張嘴,他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直到那人扛著他來到了一處不知在哪兒的廢宅,那人對廢宅的環境很是熟悉,輕車駕熟地在裡穿行,最後在一間像是書房的屋子裡打開了一扇石門來到暗室。

進入暗室後,原本昏暗的視線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暗室裡燃著許多燭火,這裡也不像外頭那樣破爛陳舊,反而被人收拾得乾乾淨淨,連桌椅和床鋪也一應俱全。

那人毫不客氣地把溫池扔在地上。

溫池吃痛,試圖從地上爬起來,結果使了半天勁兒才想起自己被點了穴道,他無奈之下隻好放棄,閉上眼睛開始養神。

那人在暗室裡走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回頭看見溫池閉了眼恍若隨時都能睡過去的模樣,那人定格一瞬,隨即帶著明顯的怒意走向溫池。

他蹲下身,一把攥住溫池的衣領,咬牙切齒:“你方才故意的是吧?”

溫池好不容易緩過來了些,卻還是難受得緊,他有氣無力地抬眸瞥了眼近在咫尺的麵具,張了張嘴又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發不出聲音。

那人愣了下,思慮片刻,解開了溫池身上的穴道。

那根無形中緊勒著溫池的繩子在頃刻間消失了,他如釋重負,趕緊換了個

舒適的姿勢癱坐在地上,隻是那人的手還攥著他的衣領,讓他有些呼吸不上來。

溫池道:“你先鬆手。”

可惜那人不僅不鬆開他的衣領,反而像是被他的言語激怒了一般,逐漸加重力道,他逼近溫池,刻意壓低的聲音裡透著一股駭人的冷意:“你跑不了,等著他來找你吧。”

“我知道我跑不了。”溫池喘了口氣,道,“所以我不跑。”

那人似乎沒想到溫池如此識時務,又愣了下,狠狠道:“你也彆想使任何花招,若是被我發現你的小心思,我立刻殺了你!”

溫池被那人的話逗得撲哧一笑。

那人的眼神驟凜,殺機畢現,如同鋒利的刀片似的飛向溫池。

但他沒有對溫池動手,顯然顧忌著什麼。

“你想殺我的話在剛才直接動手不就是了?何必把我帶到這裡來才殺?”溫池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麵具,好笑道,“你累不累?花子藏。”

花子藏冷不丁從溫池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攥著溫池衣領的動作明顯滯了一瞬。

溫池往後靠了些,蹙起眉頭:“我又不是傻子,還不至於連你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話已至此,花子藏自知沒有隱藏下去的必要,他倏地鬆開溫池的衣領,伸手摘掉了麵具。

溫池仰著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格外蒼白的臉,那麼久不見,花子藏比溫池記憶中消瘦了一大圈,烏黑的發絲淩亂地散在肩頭,他垂下眼瞼,死氣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溫池。

沒想到花子藏有朝一日會淪落到這番模樣,溫池心中的詫異壓都壓不住。

看得出來,這段時間以來,花子藏過得並不如意。

花子藏注意到溫池臉上複雜的表情,眼中有一抹陰鷙的情緒閃過。

暖黃的燭光從側麵灑下來,灑在他的右半張臉上,他半臉在明半臉在暗,略顯猙獰的表情在光與影之間明明滅滅,看上去像極了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溫池被花子藏冰冷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他悻悻閉上嘴巴。

好在花子藏並沒有再對他做什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轉身走向內室,等花子藏再出來時,他已經換了身藏青的衣裳,披散的長發也隨意捆紮起來。

暗室裡有很多東

西,就連儲備糧也準備了不少,可唯獨沒有洗浴的地方,花子藏隻能打來一盆水勉強擦了擦後背。

可是溫池吐出來的那股味道太濃鬱,仿佛滲透進了周遭的空氣中,隻要花子藏吸一口氣,便能嗅到那股難聞的藥味。

花子藏本身是個有些潔癖的人,無奈最近那些人追得緊,他一直像隻老鼠似的躲躲藏藏才勉強不被那些人抓到。

然而躲藏的過程並不好受,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可是這股無孔不入的藥味還是讓他破了功。

花子藏感到非常焦躁,仿佛他的胸腔裡住了一隻野獸,那隻野獸無時無刻不在瘋狂地撓著他的身體,以至於他的情緒越來越糟糕。

他走出內室,抬眼就看見溫池不知何時從地上爬了起來,爬上了暗室裡那張唯一的床上,還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中間,甚至拉過被褥的一角蓋住他的腹部。

花子藏:“……”

他深吸口氣,勉強壓下已經湧上頭來的怒意,大步走到床邊。

隻見溫池不僅躺在床中間,還像方才那樣閉上眼似乎隨時都能睡過去。

花子藏忍無可忍,掌中運氣,隨即一巴掌拍在溫池身側。

床麵猛地往下陷去,溫池睜開眼就對上花子藏陰霾至極的目光,他嚇了一跳,趕緊往床的另一邊滾去,穩住身形後,他氣得高聲道:“你在乾什麼!”

花子藏收回手,目光森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床上的溫池:“下來。”

溫池被花子藏陰晴不定的脾氣折磨得有些崩潰,他還記得從前的花子藏多麼彬彬有禮,哪怕憤怒到了極點也不會說一句重話,沒想到摘下麵具的花子藏竟然是這樣的脾性,也不知最近的變故對花子藏的打擊太大還是花子藏從前裝得太像。

溫池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到底不太願意下床。

這個暗室裡也就隻有這張床躺著最舒服了,其他能坐的地方要麼是竹椅要麼是石凳,他剛才試了一下,坐上去著實難受。

“你要用床嗎?不然我不躺,我就在邊上坐一會兒。”溫池試圖討價還價。

“下來。”花子藏一口否決了溫池的話,聲音冷硬,“既然你不想下來,那我幫你下來?”

被威脅到的溫池趕緊爬下床

溫池還以為花子藏要用床,哪知道花子藏壓根沒有要坐下來或躺下來的意思,他瞥了眼被溫池搗鼓亂的被褥,轉身走到石凳前坐下。

溫池:“……”

這個人什麼毛病啊?

溫池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花子藏剛才那樣對他和用不用床沒有一毛錢的關係,花子藏就是想要他不太好過而已。

這麼想著,溫池便一步步地挪到花子藏對麵的石凳前,他剛要坐下,就聽見對麵拋來一句硬邦邦的話:“若是想死,儘管坐。”

溫池動作一頓,慫了,沒敢坐下去,他站在石凳前,看向已經在閉目養神的花子藏:“你口口聲聲說要殺我,若是你殺了我,你還拿什麼威脅時燁?”

花子藏發青的嘴唇緊抿,並不回答溫池的話。

溫池見狀,立即順著杆子往上爬,繼續試探:“時燁想見到的應該是活著的我,而不是一具屍體。”

花子藏似乎被溫池說得不耐煩了,眉心微蹙,他沒有睜開眼,嘴唇翕動,冷聲冷氣地說道:“你也說了他隻要活著的你,活著可是有千百種法子,隻要你還吊著一口氣,那便是活著……”

說罷,花子藏緩緩睜開眼,溢滿了戾氣的眼光死死定格在溫池臉上,他輕輕一笑,可惜他臉上並無絲毫笑意,“我不介意讓你體會一下那些活著的法子。”

溫池霎時沒了聲。

雖然他知道花子藏不會隨便要了他的性命,但也不敢輕易挑戰花子藏的底線,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如今花子藏像極了亡命之徒。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時燁那邊的情況應該沒有他之前想象中那樣糟糕。

不然花子藏也不會把注意打到他頭上來,更不會冒險拿他來威脅時燁——萬一時燁不買花子藏的賬,那麼花子藏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

他是花子藏握在手裡的最後一根稻草,可能連花子藏也不清楚他這根稻草是否有用。

溫池沒想到最後居然是他拖了時燁的後腿,他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暗室,發現暗室的麵積大是很大,卻沒有一個通風口,唯一透風的地方便是方才打開過的石門。

但那扇石門開過之後又緊緊關上了。

溫池盯著那扇石門看了一會兒,還想

走過去湊近看,哪知道他剛邁出一步,似有所感的花子藏猛然睜開眼。

花子藏擰眉看向溫池。

溫池衡量過自己和花子藏的實力後,到底有些忌憚花子藏,挨了花子藏的一記眼刀,他忙不迭退回剛才的位置。

花子藏這才重新閉上眼。

溫池臉色難看地抿了抿唇,目測那扇石門並不是僅靠他的一己之力便能推開,頓時有些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