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牢(1 / 2)

這段時間以來,溫良宛若行屍走肉。

他幾乎每日都去宮門外碰運氣,各式各樣的小物件如同流水一樣地送進那些士兵手中,到頭來卻沒有一個士兵讓他進去。

聽他說起時錦的名字,士兵們毫不留情地放聲大笑。

“不如這樣,我教你一個法子。”被纏得沒辦法的士兵調侃道,“瑄王那是犯了事兒才被關在天牢裡,若是你也去犯個事兒,說不定就能和瑄王關在一起,由此一來,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說個三天三夜都沒人管你們。”

說罷,士兵笑得愈發肆意起來。

其他士兵也越笑越大聲。

在四麵八方響起的哄笑聲連成一片,如同刀子似的紮著溫良的耳朵。

溫良臉色煞白,嘴唇咬得死緊,垂於身側的雙手攥緊又鬆開、鬆開又攥緊……反複了許多次,可他的情緒仍舊沒有平複下來。

這麼多天來的勇氣在這一刻被消耗乾淨,他再也沒有臉麵留在這個地方。

溫良深吸口氣,轉身要走。

“站住。”身後的士兵突然喊道,“若你有非見瑄王不可的理由,我倒能給你指一條路。”

溫良臉上的絕望在瞬間化作驚喜,他趕忙轉身看向說話的那個士兵。

那個士兵也是方才沒笑的為數不多的幾人之一,士兵似乎早煩了溫良日日來宮門外礙事,招了招手失意溫良走過去,很快地說道:“三日後的五更天,你來這裡等著,興許能見上那個朝廷重犯一麵。”

本來還沉浸在欣喜中的溫良聽了這話,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他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好不容易穩住腳步,他費了些力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他要被處決了?”

士兵不耐道:“讓你三日後來你就三日後來,哪兒來這麼多廢話?不想來你也可以不來。”

說完,士兵便麵無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來是不打算再和溫良多說。

溫良站在原地,一股涼氣從他的腳心竄到頭頂,他渾身發冷,仿佛被人剝光了扔在冰天雪地裡。

他不是沒想過時錦的下場,卻始終不敢相信……

係統說時錦是他未來的夫婿,說時錦會改變他的命運,還說時錦會給他創造一

片美好的將來。

這些話都是係統說的。

哪怕現在係統不在他手裡,係統也從未騙過他。

所以,時錦怎麼會如此輕易的死掉?

不,時錦不能死掉。

他已經失去時燁,他不能再失去時錦,他不想最後落得兩手空空。

若是這樣的話,他當初的反抗又有何用?還不如最初就聽父親的話乖乖嫁入東宮,那樣一來,也許被時燁護在馬車裡的人就是他了。

溫良咬著唇,漸漸嘗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看了眼那些已經不再理會他的士兵們,又在原地杵了半晌,才慢慢轉身。

哪知道他剛要往回走,卻冷不丁撞上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一個人。

麵黃肌瘦的溫良被撞得連連後退。

然而那個人紋絲不動,弓著腰,揣著手,表情莫測地盯著溫良。

溫良勉強站住腳步,抬眼瞧見那個人穿了一身藍灰的衣裳,頭戴巧士冠……這身裝扮一眼便能瞧出他的身份。

溫良愣了愣,眼睜睜看著那個人向他走近。

“奴家得了朱公公的吩咐,特意前來同溫良公子說上幾句。”太監嗓音尖細,說話時端起的那高高在上的架子令溫良感到極為不適,“不知溫良公子可願聽那幾句?”

朱公公?

溫良懵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朱公公是太子殿下身邊的紅人,隻為太子殿下辦事。

可是朱公公怎麼會這麼突然地找到他?

還是說……

朱公公也是得了太子殿下的旨意?

這個想法讓溫良很快興奮起來,他緊張到連走路都在同手同腳,他拚命按壓住不斷從心頭湧上來的喜悅,小心翼翼地跟著太監來到一輛馬車前。

太監依然端著架子,甚至懶得拿正眼看溫良,隻是抬了抬下巴道:“上車。”

溫良聽話地上了車。

馬車裡空無一人,溫良的視線在馬車裡掃了一圈,隱隱有些失望,不過他立即收拾好情緒,轉頭看向跟著上了馬車的太監。

太監讓他坐下,隨後在他對麵坐下。

溫良坐得端正筆直,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攥緊衣擺。

他腦海中想象了無數句太監可能說出的話,卻不想太監張口便道:“聽說你想見瑄王?”

“……”溫良不知道太子殿下身邊的太監為何

會對他說起瑄王,他愣了好久,想到瑄王和容妃如今的處境,頓時不敢把話說得太明確,“瑄王曾經對我有恩,看他落到如今的局麵我也異常唏噓,才奢望見他一麵,親自向他表達感謝。”

太監道:“你可知瑄王是朝廷重犯,曾叛逆謀反,就算你真在那宮門外守著了見瑄王的機會,難保你不會被誤認為瑄王的同黨餘孽而被抓起來處死。”

聞言,溫良霎時僵住。

當他再品了一遍太監的話後,隻感覺頭皮發麻,慶幸感油然而生。

他光想著見時錦去了,從未想過他這麼做會帶來什麼後果。

幸好……

幸好他還沒見著時錦,不然他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溫良剛這麼想完,又聽得太監道:“朱公公說,好歹你也是溫池公子的親哥哥,你成天死乞白賴地守在宮門外,你不要臉,溫池公子還要臉。”

溫良冷不丁聽見溫池的名字,他沉默下來,咬著唇,臉色白得嚇人。

太監道:“看在溫池公子的麵上,朱公公就大發慈悲地了你這個心願,若你同意,奴家這就帶你去天牢裡見瑄王。”

溫良抬起頭,怔道:“去見瑄王?”

太監表情驟冷:“怎麼?你不想領朱公公的情?”

“不是。”溫良道,“我……”

話剛冒出頭,又全部卡在他的喉管裡。

直到這一刻,溫良終於明白過來,他能坐上這輛馬車和太子殿下沒有絲毫關係,全是托了他那個好弟弟的福。

他東奔西走,低聲下氣地求了那麼多人,結果連時錦要被處決的消息都是從士兵口中得知,但現在,他僅是得到了他那個好弟弟的憐憫,便能輕而易舉的見上時錦一麵。

一時間,溫良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