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等不及了(1 / 2)

時錦慢慢咬緊牙關,當他抬頭看向時燁時,雙目赤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他無比艱澀地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來:“你真殘忍。”

時燁麵無表情,語氣冷淡:“對付你的人,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時錦低頭看了眼平安滿身的傷痕,那些傷痕縱橫交錯的覆蓋在平安烏青的皮膚上,饒是時錦從小到大見多了受傷的人,也從未見過如此嚇人的傷口。

濃烈的血腥味爭先恐後地往他鼻子裡鑽,他拚命忍住想要嘔吐的**,氣得直笑:“這就是你所謂的手下留情嗎?你把他活生生打死了,這叫手下留情嗎?”

時錦越說越激動,太陽穴上的青筋畢露,整個人如同狂躁的野獸。

相比較之下,時燁就顯得十分淡定,他垂眸看著麵目猙獰的時錦,忽然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倘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怕是連他的屍體都見不到。”

“彆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你壓根不是出於好心才讓我見到平安!”時錦暴躁地站起身,他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你不過是想在我麵前耀武揚威罷了,平安隻是你炫耀的工具!”

時燁倒不意外時錦會說出這種話,他笑了笑:“你說對了。”

時錦氣得呼吸都有些不穩了,他口中有血腥味在蔓延,但那點血腥味比起在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還不值一提,他雙眼死盯時燁,一字一頓:“你這個殺人魔,遲早有一天會遭到報應。”

時燁絲毫不惱,反而像是感激地開口:“多謝關心,不過那應該是在你和你娘親死之後的事了。”

提起容妃,時錦的臉色驟然變得異常難看,他僵了一瞬,呐呐開口:“你……”

時燁打斷他:“等你走後,長公主和你那些同黨會被以謀逆之罪先後送上斷頭台,至於你娘親容妃,她暫時不會死,雖然她毒殺了皇帝,但她畢竟是皇帝生前最寵愛的妃子,她會作為唯一的活人去墓中陪伴皇帝。”

說完,他眼中浮出一絲笑意,歪頭看著臉色鐵青的時錦,“不過墓中會發生何事,就不是你我能預料得到的了。”

時燁的語速不快不慢,每句話都說得口齒清晰,他那不輕不重的語調

宛若一個個小錘子敲擊在時錦心頭上。

時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以為他娘親可以逃過一劫,哪怕餘生青燈作伴也不至於丟了性命,卻沒想時燁竟然能想出如此惡毒的招數來!

不對!

方才時燁說了什麼?

時燁說他母親毒殺了父皇?

這怎麼會……

毒殺父皇的那個人分明是狼子野心的時燁!

時燁似乎看出了時錦的想法,轉頭對屋外說了聲進來吧。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時錦捂著發疼的太陽穴,他的思緒混亂如麻,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密密層層的冷汗,他緩慢地抬頭看去,便看見了林將軍那張熟悉的麵孔。

林哲表情凝重,看向時錦的目光十分複雜,他似乎有許多話想對時錦說,但看了眼時燁,還是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時錦和林哲作為多年的好友,自然能讀懂林哲眼中的情緒。

他知道林哲為人正直清廉,向來不屑與貪官汙吏打交道,更不會縱容彆有用心之人覬覦帝位,他知道林哲向來隻聽皇帝的話,他也知道林哲在此次事件中對他失望透頂。

可他對林哲何嘗不是同樣的感受?

原本他娘親策劃好了一切,在父皇駕崩當晚就能拔掉時燁的雙翼、剔除掉時燁的左膀右臂,成敗就在那一晚,可誰知……

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多年的好友林哲竟然把胳膊肘拐向了時燁。

當林哲帶領著一群士兵圍剿了整座宮殿時,時錦當場懵了,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他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最後會敗在好友手上。

林哲怎麼有臉來見他?

林哲就不該出現在他視線中!

時錦眼神中全是恨意,口腔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他當了這麼多天的行屍走肉,頭一次產生如此強烈的情感,他整個胸腔被憤怒和仇恨填滿,比起時燁,他更恨背叛了他的林哲。

然而林哲在他的注視下不為所動,嘴唇緊閉,乖巧地當著木頭人。

時錦眯起眼,恨道:“原來我的朋友是這麼一條聽話的好狗,隻怪我以前瞎了眼,居然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一麵。”

林哲眼神微動,依然沉默不語。

倒是時燁輕笑著開口:“若真要這麼說

起來的話,林將軍看人的眼光可不比你好,若不是有皇帝的提醒,也許他這輩子都看不穿容妃那張偽善的麵孔。”

時錦眼中恨意更濃,他一瞬不瞬盯著時燁:“你究竟想說什麼?”

時燁道:“平安也好,花子藏也罷,這些人都是容妃為你留的後路,剛才你之所以為了平安的死而惱羞成怒,也隻是因為你這條後路被我堵死了。”

小心思被戳破的時錦猛地攥緊拳頭。

時燁欣賞著時錦瀕臨崩潰的表情,忽然雲淡風輕地跳了個話題:“當初容妃是如何告訴你的?她說我不是皇帝的親生兒子?她說我為了帝位下毒謀害了皇帝?”

“你……”時錦僵住,“你怎麼……”

他為何知道這些?

“既然容妃能用錢買通何玉一起蒙騙你,那麼我也能用棍子打到何玉招為止。”時燁發出一聲哧笑,他毫不掩飾臉上的嘲諷,看著時錦的目光也帶著些許同情,“瑄王啊瑄王,我是該說你愚蠢還是該說你孝順?我以為你至少比你娘親帶了些腦子,哪兒想你隻想做一個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不等時錦有所反應,時燁繼續道,“何玉給看的信件,是假的,容妃告訴你的那些話,是假的,容妃不甘等我繼位後在寺廟中孤獨終老,便絞儘腦汁地想把你扶上去,她計劃這件事多久,她便在皇帝飯菜中下毒多久。”

時錦像是聽懂了時燁的話,又像是沒聽懂時燁的話。

時燁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推翻他從前的認知,他自然是不相信那些話,可是當他轉眼看見不說話的林哲時,腦海裡的全部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他知道林哲從不說假話,也不會任由時燁在他麵前說這些假話。

時燁逼近時錦,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敬愛的父皇可是被你的娘親親手毒死的,而毫不知情的你還甘願做她手中的利刃。”

“不!”時錦連連後退,不停地搖頭,“不會的,我娘那麼愛父皇,她絕對不會對父皇下毒!”

“是嗎?”時燁看著他冷笑,“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你娘親,她是愛皇帝,但她更愛自己,更愛權力和地位。”

“不是的!你說謊!”

在時錦崩潰的咆哮聲中,時燁卻一派平靜,他

和時錦對視,波瀾不驚的目光仿佛看進了時錦內心深處,他道:“你也相信了我說的話,不是嗎?”

“我沒信!這一切都是你的謊言……哦我明白了,你不過是想找個借口光明正大地處置我和我娘,才如此喪儘天良地誣陷我娘!”時錦咆哮,“你還想讓我娘死在墓穴裡!”

時錦仿佛失了智,雙目赤紅,不管不顧地撲向時燁。

時燁一腳踹開了他。

時錦被踹翻在地,半天沒能從地上爬起來,胸腔疼得幾乎裂開。

林哲見狀,立即提刀走過來,卻是直接護在時燁身前。

時錦抬頭看見這一幕,隻覺得眼睛被刺得發疼,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悲涼感,他張嘴大笑,笑到一半,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林哲眉頭緊皺,身形微微一晃,但還是堅定的站在原地。

被林哲護在身後的時燁目光冷漠,語氣更冷:“為何林哲站在我這邊?為何那麼多朝廷重臣隻聽我的話?為何我對你與容妃的心思了若指掌?你可曾想過這些問題?若沒有皇帝生前為我鋪路,我能走得如此順暢嗎?”

時錦呆住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浮現出時燁不久前說的話——若不是有皇帝的提醒,林哲這輩子都看不穿容妃偽善的麵孔。

父皇他……

提醒了林哲什麼?

時錦被困在一片迷霧中,他從前的認知逐漸坍塌,他找不清方向,像個迷路的孩子似的把最後帶著希望的目光投向林哲:“父皇對你說了什麼?”

“皇上有令……”林哲動作僵硬地把刀收了回去,艱難開口,“若皇上不幸殞命,我定要助太子殿下成功登上帝位,謀權篡位者,全部捉拿,而下毒害了皇上性命的容妃,皇上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不處死,改為陪葬。”

“……”

恍惚間,轟地一聲,時錦腦海中最後一麵牆也坍塌了。

他的指甲緊摳地麵,摳出了數道淺淺的血痕,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能清楚感覺到眼睛發酸、發澀,似乎有滾燙的液體要湧出來。

原來父皇身體裡的毒為娘親所下。

原來父皇早就知曉娘親對他下毒的事。

原來無論在父皇那裡還是在娘親那裡,他的結局早已被安排好,他隻是一

顆棋子罷了。

為什麼?

為什麼父皇不親自告訴他這些?

為什麼要讓他從時燁和林哲口中聽到這些殘忍的真相?

他也是父皇的孩子……不,他才是父皇的親生孩子啊!

難道他一個親生的孩子還比不過時燁那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其他男人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