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長軒點頭,“結婚結的是兩姓之好,那位做媒人,也要看重這個。不然結成怨偶,好心反而辦了壞事。”
他這話說得隱晦,丁明錦卻早習慣他這種說話的調調。
“二哥,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明錦說出自己的揣測,“最初傳出的消息,說的是,那位中意的是咱們家的‘嫡房姑娘’,而不是‘嫡長房姑娘’。”
心念微動,丁長軒臉色驟變。
“給咱們選擇的餘地,對那位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寵了。”丁明錦道。
都給你們丁家這麼大的臉麵了,你還仗著救駕的功勞來回絕賜婚,簡直就是不知好歹!
丁明錦仿佛能聽到今上上一世的心聲。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呐!
丁長軒甩掉腦海裡浮上來的這行字,繃著臉道:“與你終身大事相比,其他的得失都可以先放一放。”
丁明錦展顏,笑意直達眼底,“那你的意思是,昌王是更好的歸宿?”
“你就一定要在矬子裡麵拔大個兒?”沒有外人在,丁長軒說起話來毫不客氣。
丁明錦沒憋住,大笑出聲。
丁長軒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憤憤然提壺又給自己倒了杯茶,狠狠灌了一口,冷靜下來,少傾,似是做了某種決定,道:“罷了,若你真的非昌王不可,我幫你說服家裡。”
笑聲戛然而止。
這句話儘管上輩子已經聽過一次,明錦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滾下淚來。
“誒,你這怎麼還掉起金豆子來了!”丁長軒被她的眼淚唬了一跳,手忙腳亂抻著衣袖去蹭她的臉,“好了好了,又笑又哭的,羞不羞!”
丁明錦很不客氣地扯著他的袖子直接當帕子用,擦完還一臉嫌棄地甩開。
“我不喜歡昌王了,我準備請皇上賜婚,嫁給鎮北王世子。”丁明錦給自己倒了杯茶補水,“你幫我說服家裡。”
從上一世的經曆來看,她二哥再勝任不過。
丁長軒聽出她話裡的堅決,正色再次確認:“你認真的?”
丁明錦毫不拖泥帶水,“認真的。不隻是為了家裡,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什麼考量?圖他自己留在京裡,府中沒有公婆長輩壓著,你能日日睡懶覺?”確定丁明錦心意,丁長軒放緩神色,隨口就擠兌她。兄妹做久了,自然知道她有什麼短處可揭。
丁明錦眼睛一亮:對喲,竟忘了還有這等好事!
丁長軒頓時懊悔不已。
糟糕,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
丁家因為賜婚鬨起的風波暫時歸於平靜,丁長軒丁明錦兄妹倆秘密商量著如何說服家人。而隔了小半個城的鎮北王世子府裡,正鬨得雞飛狗跳。
鎮北王提著軍棍從前院追到花園,繞著池塘兜了好幾圈,又追到偏院,手裡的棍子依然揮得虎虎生風,好幾次棍尖都是擦著江既白的頭發絲兒掃過去的。
反觀江既白,竟然也毫不遜色,額頭雖沁出了汗,呼吸卻不亂,腳下更是健步如飛。
“混賬小子,你給我站住!”軍棍一戳地,鎮北王站在月洞門下,身高馬大的,宛若門神。
這處偏院是府中用來存放雜物的,沒有其他出口,鎮北王守住月洞門,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臭小子,看你還往哪裡跑!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娶!”江既白索性也不逃了,一屁股坐在青石地上。
門被堵上了,總還有牆可以翻。但貓捉老鼠似的被攆了好幾天,他也膩了。
鎮北王氣結,“丁老將軍家的嫡出大姑娘,論家世、身份、品貌,哪樣配不上你?你說說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江既白脖子一梗,“我不喜歡舞刀弄槍的婆娘!丁家那大姑娘,可是從小就跟著丁老將軍練武,搞不好,連咱們府上的護衛都打不過她。硬邦邦的,滿手粗繭,我不要!”
“你!”鎮北王險些被氣個仰倒,“這樣的媳婦,對咱們鎮北王府來說,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你竟然還敢嫌棄人家硬邦邦?我看你就是欠揍!”
“你喜歡這樣的媳婦你娶,我不要!”江既白堅拒到底。
鎮北王沒法繼續跟他用人話溝通,怒吼:“來人,給我上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