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腿一抖,明嵐險些維持不住平衡栽下椅子。
“嗬......嗬嗬,那真是好大一塊蜜糖......”又仔細瞧了兩眼鶴立在人群中的鎮北王世子,明嵐乾巴巴擠出句感慨。
不是紈絝子嗎,怎麼長得這般人高馬大!這要是耍起渾來,跟明錦動手可怎麼辦!
明嵐越看越覺憂心忡忡,明錦卻截然相反。
與時下裡京城男子追求的清瘦雅俊白麵皮不同,江既白雖然才十七歲,尚屬少年,但身高已八尺有餘,看似偏瘦,實則肌肉緊實,出自宮中製衣局的金絲祥雲紋錦袍穿在他身上,儘顯矜貴卓絕之姿。偏又天生一雙狹長丹鳳眼,高鼻薄唇,不笑時淩厲桀驁如山巔雪,勾唇一笑又輕佻恣意如指間風。
人間風雪,催人又醉人。
好一個禍害。
明錦暗暗得出結論。
“他......他好像往咱們這邊來了?”明嵐看著某人漸行漸近的架勢,偷偷從桌下扯明錦的衣袖。
明錦拍拍她的手背暗示稍安勿躁,繼續品嘗羅域國特供宮中的葡萄酒。羅域國地處沙漠中的綠洲之地,境內日照充足,晝熱夜涼,種植出來的葡萄等瓜果格外清甜,釀製的酒和果乾果脯自然都屬上上品,且稀少珍貴,很多時候便是有銀子也買不到。
尤其是這葡萄酒,明錦尤為喜歡。
瞄了眼明嵐跟前紋絲未動的酒杯,明錦抿了抿嘴,心生覬覦,低聲詢問:“你是喝不慣這酒?”
明嵐胳膊一伸,將酒杯穩穩推到她跟前,麵上波瀾不驚內心卻在狂吼:我的天爺誒,現在是討論酒的時候嗎?現在就是王母娘娘的瓊漿玉露放我眼前我也沒心思喝好嗎!
她微微側身坐著,看似在和明錦私話,實際上眼角餘光緊緊盯著蜜糖柿子,他每邁出一步,她的警惕就提高一分。
明錦心滿意足喝儘自己杯子裡最後一口酒,雙手就要去捧明嵐那杯,指尖與杯壁將碰未碰之際,自頭頂響起一道輕慢的男聲:“這位想必就是明錦妹妹了吧?”
少年本就招人眼,主動跑到女賓席這邊搭訕,更是引來一大片目光聚集而來。
明錦循聲抬頭,咫尺之距,少年的容貌愈發衝擊人感官。他勾唇淺笑,含情帶意目光竟是看著明錦身側的明嵐。
舞樂聲中夾雜起一片喁喁低語,坐在一段距離之外的薛氏作勢要起身,卻被丁老太太一個眼刀攔下。崔氏也沉住氣沒有動。
明嵐磨著後槽牙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極儘克製沒有當眾賞他一對烏眼青。
這家夥肯定是故意的,故意錯認自己給明錦難堪。
“世子,您認錯了,我才是。”明錦收回手端正好坐姿,不疾不徐開口替江既白解圍。
是的,替他解圍。
離得太近,她都能聽到明嵐的磨牙聲了,自己再不出頭,明嵐怕是就要出拳了。私自跑到女賓席,就算明嵐揍他,他也活該。
江既白循聲移過目光看向她,眼底飛快掠過一抹複雜情緒,換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臉,拱了拱手,“瞧我,以貌取人的毛病又犯了,還望明錦妹妹莫怪!莫怪!”
丁家這一輩嫡出的三個姑娘,論相貌都是個頂個的美人胚子,但若真要論個高低,自是以丁明錦更勝一籌。
如今她和明嵐坐在一處,江既白卻用以貌取人來當認錯人的借口,嗯,個中深意就有得品了。相信今日大宴之後,京城熱議話題榜又要豐富不少。
明錦的目光從江既白手中的折扇上一帶而過,嘴角飛快牽了牽,待開口時語氣依舊不變不驚,“無妨,我不若世子,經常在外行走,你不識得我,這很正常。”
嘴上這般說著,她卻沒有半分起身回禮的打算,心安理得享受下他這一禮。
江既白眼皮抽了抽,不動聲色收回禮站直身體,臉上笑意不減,“聽說妹妹日前意外落了水,身體可大好了?平康坊有家藥膳館頗為有名,尤其擅長做些溫補類的羹湯,我與那大廚有些交情,以後可每日給妹妹送一盅。”
“多謝世子關懷,已經大好了。”丁明錦回以禮貌一笑,話音一轉,道:“不過,我對藥膳確是頗有興趣,若是不麻煩,就有勞世子了。”
天天送湯,好啊!
平康坊的藥膳名店,一盅湯的要價恐怕很可觀。
原本聽到平康坊三個字齊齊變色的眾人在聽到明錦這後半句後,又齊齊驚掉了下巴。
這丁二姑娘到底是不知道平康坊是什麼地方啊,還是純粹心大?嗯......也有可能是在強忍著。
明錦強不強忍不知道,明嵐是真的強忍到極限了。
這人啊,上趕著耍賤找揍,總要滿足他才不失禮。
反正她馬上就要卷鋪蓋滾去黔州老家了,頂多滾之前再跪兩天祠堂。